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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桥”跨越“代沟”

2002-05-10 09:32:00 来源:博览群书 李城外 我有话说

这算得上是一篇“命题作文”。前不久,我晋京拜访75岁的翻译家文洁若先生时,她送给我一本萧乾和儿子萧桐的通信集《父子角》(百花文艺出版社2001年版),嘱我写篇书评。我马上答应下来。一则因为萧老生前曾几次接受我的采访,他老人家辞世快三年了,我却尚未写点纪念文字,现在正好聊表怀念之情;二则“父子角”之名,就出自原文化部咸宁“五七”干校,而我正在从事向阳湖文化研究,这本书无疑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也有必要向更多热心关注“文革”史的读者推介。
  
  我们先看萧乾眼中的向阳湖。据《父子角》“代序”介绍,1971年冬季,萧乾举家下放鄂南向阳湖已有两年,他生怕萧桐沉湎于捉蛇喂鹰而耽误前程,便有计划地辅导儿子学习英语。父子俩经常去一个叫王六咀的小村角落,在那里一呆就是大半天,萧乾戏称之“父子角”。由于这段人生经历弥足珍贵,以至从1977年到1999年间,百余封往来信函中还时常提起。如萧乾在信中深情地向儿子表白:“每当忆起‘父子角’,我心里就无限温暖。”(1993年9月8日)时隔五年,老人又叙述道:“昨天晚上还想起咱们父子俩半夜去看什么井,又有一回想起同去452高地回来的路上。那阵子(干校)是我的苦日子,你的存在减去了一大半苦!如今追忆起来,还是很亲切。”(1998年6月24日)——不难看出,晚年的萧乾已将儿子视为除夫人之外最亲密的谈心对象,远离父母的萧桐也成为父亲最难得的忘年知音。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座“心桥”是架在向阳湖上的。熟悉咸宁干校历史的读者也许还记得,萧乾生前曾为鄂南留下两幅题词:“深深地怀念咸宁和向阳湖”;“向阳湖是文革时期我们的避难所”。窃以为,《父子角》的文字是对它们最好的诠释。
  
  下面再看萧桐笔下的父亲:“回想干校那三年,我眼前总浮现出在泥泞烈日里头戴草帽、肩扛一铁锨的知识分子队伍,其中就有忧愁满面的爸爸在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干校的磨砺使尚未成年的萧桐“早熟”,他学会关心长辈,体贴双亲。更难得的是,他开始接触社会,思考人生。可以说,萧桐之所以日后成为一名活跃于美国画坛的年轻画家,向阳湖水一直是他随身携带的“健力宝”(如在干校打下了扎实的英文基础,等等)。难怪萧乾有次还表扬儿子:“这次去新疆,你没有失掉当年干校插队的吃苦精神,使我十分欣慰。”(1991年9月7日)对照萧桐,我不由得联想到现在的中学生们。时下一方面强调素质教育,一方面又是应试教育的体制,沉重的书包压得学生们喘不过气来(为了获取高分,他们不得不死背一些也许考试后对今后的人生再无一点用处的“知识”,而令人担忧的是,他们中不少人不知道“文革”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林彪、“四人帮”何许人也)我不禁要发问,他们仅仅吃穿住行无忧无愁,就一定比在“父子角”中成长起来的“向阳花们”快乐吗?我们做父母的视为无限幸福的独生子女们,他们自己真正感到幸福吗?他们不知道什么叫“战天斗地”,什么叫“忍辱负重”,如果遭到挫折,心理承受能力如何?他们将来就一定会比萧桐们有出息吗?诚然,“文革”应彻底否定,“干校”是错误路线的产物,但向阳湖文化人子女的成长史和萧乾的教子之道,对培养下一代健康的体魄和健全的人格,仍是不可或缺的辅助教材。
  
  捧读《父子角》,我体会出这里的父爱,丝毫不逊色于伟大的母爱。全书既洋溢着父亲对儿子无微不至的关怀,又有尊重儿子作出有悖于父亲意愿选择的理解;既有父亲对儿子的厚望,又有儿子给父亲的慰藉。通篇是“舔犊之情”,却没有干巴巴的说教;满纸是“寸草之心”,而没有软绵绵的撒娇。萧氏家书让人感叹,世间的幸福莫过于父子成了朋友!它又促使人思考: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读毕《父子角》,我由衷地相信,两代人之间只要平等相处,以理解架起“心桥”,是可以跨越任何“代沟”的。萧桐曾致信父亲:“您是我最崇敬的人之一,您一生中的浮沉悲欢,我了解不少。许多感情我都是能自觉亲身体验的。冒昧地说,我很像您。”(1982年3月12日)我从萧桐身上可以看出萧乾的身影,也祝愿天下善良人们的儿子都不仅形象上酷似乃父,更要力求达到和父亲心灵相通、品格承传的境界,这才是真正做到了生命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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