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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兵教授的《刘兵自选集》出版了。我想，至少会有两类人会对这本书感兴趣：一是对刘兵所涉及的学科领域感兴趣的人；一是对刘兵这个人有兴趣的人。
因为是自选集，所以书的内容的选取就特别体现了作者的用心，其中所选的当然是作者认为最能代表他的文章。那么我们来看看他所选的文章，包括有“科学编史学研究”、“低温物理学史研究”和“其他”三大类，这个“其他”中，又包括有生态女性主义、环境保护、科学立法等等内容，真有琳琅满目之感。不了解刘兵的人，恐怕首先就会被如此之广的涉及范围吓一跳。我曾经听得一位老科学家评价刘兵的涉及领域说：搞科学史研究，怎么还搞起女性主义了？一个男同志……
因为工作关系，我曾与刘兵进行过若干次深入的长谈，以我的了解，再来看这本《刘兵自选集》，其实刘兵的学术研究脉络是相当清楚的。首先，他大学本科学的是物理，方向是低温物理，这样在读研究生科学史专业时，就顺理成章选择了低温物理学史作为方向，而且后来做得还很不错，正赶上那两年超导物理热，他研究生刚毕业就出了好几本书。本来，就在这个领域里做下去，他的学术道路也已很通畅，但他却又选了科学编史学这个方向。这是一门对科学史本身做研究的学问，中国的学界中当时甚至很少有人听说过这门学问。为什么要这样？他说：在他做低温物理史这类实证研究时，时不时脑子里会冒出这样的问题：你的一生或是说一生的大部分时间要做科学史研究，你到底为什么要去做？这里有什么意义？用什么方法？——这就是驱动他开始做学术转向的内在动力。
至于后来开始接触生态女性主义、环境保护等等，其实也都与科学史的研究有关。他在查阅国外的科学史领域的论文时，发现从女性主义角度出发的文章铺天盖地，这在当时普通中国人心目中将“女性主义”与“女强人主义”视为一体的时代，是件很难理解的事。换了别人，很可以就跳过去，视而不见算了，但刘兵却扎了进去，并且颇有收获。他认为，这里面并不是简单地要从重视男性转变为重视女性，或是说以后多替女性说说话，而是在做科学研究时，你多了一个看问题的方法和角度。多了一个角度，你就多了许多发现，我们为什么几十年来总是习惯于一种角度一种方法来进行研究呢？——于是一个男同志，就这样成了“女性主义者”。
每一位学者都有自己的成长历程。每一个学者的学术成长历程中除了外界的因素，也常常会遇到要自己做选择的时刻。这门学科的前途、热门程度、竞争的激烈程度、好不好找工作、自己在这方面的强项弱项等都是要考虑的因素，但是也许有一个因素是最根本的———这个选择是不是你内心深处的召唤。如果是，那么你就会义无反顾地一直走下去；如果不是，你就会斤斤计较，总在吃后悔药，一辈子自怨自艾。
对于一个学者的成就大小，社会上自有各种评价标准。是引进国外学说成就更大还是自创一个体系更伟大？是拿了诺贝尔奖或者小点的什么奖说明成绩还是创造了多少价值更说明水平？这也许是个多少年也讨论不清的问题。对于千千万万的普通学者来说，也许一辈子都不太可能得诺贝尔奖或别的什么奖，但是听命于内心最深处的召唤，仅仅是以“我想知道”作为最基本的出发点，这是有可能做到的。也许，这就是科学为什么能不断向前发展的基本推动力吧。
（《刘兵自选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11月第1版，定价：22.50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