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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享一间自己的屋子

2002-03-13 来源:中华读书报 □郭小聪 我有话说

“有一间自己的屋子”,是弗吉妮娅·伍尔芙的理想

女性主义的提法似乎要比女权主义和缓些,但是同样很少给男性讨论的余地。当你和书本上的女性主义者坐在一起的时候,只需要静听,沉默是唯一的选择。因为根据女性主义的逻辑思路,男性一直在垄断话语,定义现实,所以你说的一切都可能成为“性别压迫形式”的证据,如果你对此有什么疑问的话,那也正是男权社会意识教你这么想、这么说、这么傲慢的。

托尔斯泰关于人的尊严在于完成自己的天职,妇女的尊严在于理解自己的使命的说法如今已成为对女性的冒犯了,因为说这话的是男人。既然过去的历史已经被看作是“男性对女性的统治”,“实行强制性策略”,“导致女性物化的命运”等等,那么作为有负罪感性别的一员,除了聂赫留道夫式的忏悔外,谁还有权利谈论马丝洛娃们的社会责任呢?

当然,女性是历史上苦难深重的一群,像裹小脚、做奴妾、立贞洁牌坊,这些罪都是给女人受的而不是男人受的。但是作为一个完整的社会,“男尊女卑”的历史似乎不能简单地理解为男性集体陷害更弱者。任何时代,当女人在家里受罪的时候,男人在外面不也受罪吗?也不能说秦始皇兵马俑那些战场上的原型要是逃脱了被杀戳的命运,就是他们妻子的厄运。我们脚下流过去的是一整条浑然的历史之河,而不是一条浊流,一条清流。一个时代的人间戏剧总是由男女老少共同上演的,即使男人像是“泥做的”,女人像是“水做的”,那也是角色派定的结果。

而且,什么时候和为什么妇女“问题”变成了“主义”呢?“问题”可以讨论和解决,而“主义”却只能信仰和遵行。然而即使作为“主义”,女性主义也常从理性的阐述变为情绪化的指责——认为爱情生活是女性的陷阱,婚姻家庭是女性把取悦于男性当作自己一生的事业,号召以女性意识排斥男权社会,远离男性才能找回自我等等。这些话未免言过其实,也让两性间的一切变得复杂,敏感,又无所适从。过去君子的“目不斜视”是一种侮辱,而现在男性的“凝视”也可能“击伤我的脸”,但同时有些女性的“身体写作”又显得惊人的盲目和麻木。本来,两情相悦、关关睢鸠是谁也说不清的自然的造化,是一切恩怨情仇、聚散离合的奇妙舞台,可是女性主义的决绝态度却像是抽刀断水,棒打鸳鸯,反唱《上邪》,这让人就是感觉到不自然。难怪有人反过来质疑萨特的女友、《第二性》的作者波伏瓦:“一个妇女解放的提倡者长达四十多年委身于世界上最著名的男性知识分子是不是也有点不对头?”

给人的印象是,女性主义似乎仍在寻找它存在的理由,带着不寻常的怨恨向后看,但却很少给大家描绘一下什么是未来美好的女性、基本认可的男性和新型两性关系,而这些才是“主义”的应有之义和大家关心的内容所在。英国女作家伍尔芙,大概所有女性主义者都记得她提出的那个最著名的愿望——要有一间自己的屋子。不错,妇女应当为自己争取独立、平等的地位。可是令人尊敬的、睿智而优雅的伍尔芙夫人啊,不是每个女性主义者都听到了她后来说的这些话:“房间是属于你们的了,但它仍是空无一物,必须布置家具,必须进行装饰,也必须与人分享。你们将怎样布置它?怎样装饰它?与谁共享?又有什么条件呢?我认为都是些极其重要和有趣的问题。因为在历史上这是你们第一次能够提出这些问题,是你们第一次能够自己决定答案是什么。”

是的,重要的还是要与人共享,这不是选择而是宿命。而且要考验你们对美的事物的独立的判断力,从而真正获得尊严感。不过这并不是多么艰难的时刻,而应是些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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