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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的风险

2003-01-22 来源:中华读书报 秦弓 我有话说
比较文学,无论是国别之间的影响研究、平行研究,还是更为复杂的跨文化、跨学科研究,都需要对单一学科的跨越。越界常常会打开新的视野,取得令人欣喜的收获,但也潜在着一定的风险。最近,读到三本各有所长的比较文学著作,获益匪浅,但对其“硬伤”颇感遗憾,觉得有必要说一说。

一本是卫茂平、马佳欣、郑霞三位合著的《异域的召唤——德国作家与中国文化》(宁夏人民出版社2002年8月第1版)。著者充分发挥德语专长,并且以相当深厚的学术功力,分“德语文坛‘中国’形象之变迁”、“德语文坛中国文化之回声”、“德语文学汉译史话”三个部分,对德国作家与中国文化的关系做了系统的梳理与较深的阐释,在框架设置、观点论述及史料钩稽等方面均有值得称许之处。但第三部分“1、德诗汉译之端绪——王韬、蔡锷、梁启超”(从“跋文”来看,这一部分是卫茂平先生执笔),却有几处硬伤。329页所说的郑关应,实际上应是郑观应,这大概是排版之误,姑且不说。331页把1860年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暴行当作1900年八国联军所为,与史实有违。333页把陈独秀的《文学革命论》归于梁启超的“如椽巨笔”,从前后文来看,并非偶然笔误,而是名副其实的张冠李戴。

第二本是陈建华先生的《二十世纪中俄文学关系》(学林出版社1998年4月第1版)。这部著作是我国第一部全面系统地梳理20世纪以来中俄文学关系沿革的专著,其开创性在我所十分尊重的先生所写的序文中有所肯定,对此我基本赞同。但不能不指出书中有明显纰漏,如第一章第2页,说“早在明末清初(1618年)中国顺治皇帝就曾写信给俄国沙皇瓦西里·苏伊斯基,表示沟通的愿望”。这一句的表述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皇太极于1636年改后金为清,那么1618年何来“清初”?顺治皇帝爱新觉罗·福临1638年出生,1643-1661年在位,怎么可能在1618年写信?接下来的一页,称“中国先秦散文中最早被译介到俄国的是孔子的《大学》……1784年,他的《中庸》俄译本问世”。其实,《大学》与《中庸》是宋代从《礼记》中抽出的两篇,前者约为秦汉之际儒家作品,与孔子相差了几百年,后者相传为战国时期子思(孔子之孙)所作,这一点即使得到确认,祖孙著作的署名权也不是可以随便置换的。

第三本是孟昭毅先生的《东方文学交流史》(天津人民出版社2001年8月第1版)。此书的学术贡献自然同样应该予以肯定,但其中有的观点让我不敢苟同,提出来作为商榷。74页说“中国传统的汉文化在秦汉之际(公元前221-公元220)正式形成”。而实际上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国文化的第一个高峰期,对后世影响深远的法家、兵家等姑且不论,作为中国文化重要基石的儒家、道家,其核心与整体框架此时均已基本形成。那么,说“中国传统的汉文化在秦汉之际(公元前221-公元220)正式形成”是否有武断之嫌?

上述三本书的著者,其专业都是外国文学,当他们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耕耘时,给人以得心应手之感,而前面提到的问题,都是出在他们不太熟悉的领域,由此想到越界研究的确具有相当的风险。我自己的比较文学著述,有多少类似的硬伤,不大敢回头查验;现在正在做着翻译文学的课题,即使小心谨慎,恐怕也难以完全避免露怯。读书时随手写下上面的文字,与其说是批评他人,毋宁说是为了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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