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

“护生”:一种伟大的传统、思想与实践

2005-06-22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莽萍: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当代宗教思潮和环境伦理问题,是“护生”文丛的主编及作者,多年来,她参与了许多动物保护活动,被媒体称为“受难动物的代言人”。

 

 20年来动物保护思想的汇集

问:历史上,关于动物权利最有名的著作是《动物解放》,该书的出版唤起了人们对动物境遇的关注,也引发了巨大的争论。这套丛书关注的主题与《动物解放》比较相近,请问前者在思想上、论证上有何发展?

莽萍:彼得・辛格的《动物解放》不是从动物权利方面进行论证的著作,而是从功利主义伦理学角度来探讨人与动物关系的。《动物解放》第一次系统地从伦理学的角度,揭示出人对动物的剥削,指出人类的“物种歧视”偏见对动物造成的持久伤害。可以说,他的书让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动物与人类的关系具有某种深刻的道德含义。这本书的出版不但在伦理学、哲学和其他领域激起波澜,而且引发了意义深远的社会运动。

“护生文丛”关注的是《动物解放》出版后人们对于相关问题的思考,集中反映了近十几年来国外学术界和思想界对于动物道德地位以及人与动物关系等问题的思考。当然,丛书也收录了探讨人与自然的关系的书,内容还是相当广泛的。有研究者认为,在过去20年里,人类关于动物道德地位等问题的相关讨论,已经远远超出了历史上两千年来对于同样问题讨论的总和。“护生文丛”介绍的就是近二十年来这些思想发展的历程。

问:请问什么时候开始决定选编这套书,中间是怎样确定入选书目的?

莽萍:前面说到,近年来在世界范围内有关人与动物关系问题的探讨在学术界有相当多的研究成果。从2002年年底开始,我萌生出将这些学术成果介绍给大众的想法,并有了初步构想。

丛书中有6本是翻译介绍国外的著作,但不仅限于西方国家的著作,也介绍亚洲国家对于自然和动物问题的思考。其中《天、地与我》一书就是介绍亚洲各国的自然保护观的。书中包括来自印度、日本、蒙古以及伊斯兰教国家等对环境和动物保护的认知。读者可以看到,不同文化背景和不同宗教背景下的人们对这些问题的思考路径是多么不同,但是爱护大地爱护动物是所有这些文化共同分享的思想。汤姆・睿根(又译雷根)是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的哲学教授,也是动物权利哲学的倡导者。他的动物权利思想社会影响很大。丛书收入他的《打开牢笼》和《动物权利论争》两本书。《动物权利导论》的作者弗兰西恩不仅是哲学家而且是法学家。因此,他的书侧重于对动物法律地位的思考,论证的角度与彼得・辛格、汤姆・睿根的有很大的不同。《动物福利》是一位英国作者写作的,较全面地介绍了动物福利思想的发展和标准。《动物福音》检讨了基督教文化对待动物的态度。这本书是牛津大学一位学养深厚的学者安德鲁・林基教授写的,是他的流行最广的一本书。《绿色生活手记》(修订版)是我几年前一本书的再版,其中增添了近年来我对上述问题的探讨的文章和随笔等。《为动物立法》是一本有关动物福利法律的汇编。

问:为什么选择“护生”作为丛书名字?

莽萍:选择“护生”作为丛书名有三个意思。第一,爱护动物、尊重生命这些观念,不只是现代人的主张,也见于世界上所有伟大文明的传统和实践。第二,“护生”传统虽然可以借着诸如动物福利思想或动物权利观念而得到发展,但是“护生”的理念和实践却不会被限于任何一种具体的理论。“护生”是一种伟大的情怀,一种责任意识和超越个体乃至物种之私的善。其三,“护生”二字也让人想到佛教的教义,想到佛陀的慈悲胸怀。这种辞源上的联想向我们昭示了一种我们的先人曾经参与创造过的传统以及与之相伴的责任。我们今天正面对并且要担负起同样的责任。

  历史与现实,东方与西方

问:亚洲和西方国家的文化非常不同,那么在动物与人的思考上有什么不同吗?

莽萍:西方国家受基督教文化影响很深,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人往往是以控制和征服的姿态出现的。这一点许多学者都曾经论述过。现代批评者认为,神在赋予人重大的控制权力时,对动物的道德考虑是不足的。叔本华认为,“基督教道德学并不虑及动物这一事实,乃是它体系中的一个缺陷”。所以,他认为欧美国家需要建立保护动物社团,并制定法律以弥补不足。在他看来,相对于某些欧洲人对待动物的“野蛮”,一个亚洲高地人对动物具有的仁慈才真正是正义的。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一些东方国家也逐渐失去了自己的传统,维护人与动物的和谐关系也要借助法律与社团乃至全社会的力量。

问:目前,西方国家在维护动物权利方面好像比很多亚洲国家做得更好。

莽萍:有些方面的确如此。近几十年来,亚洲一些国家(包括中国)在发展和社会转型的过程中,逐渐失去了自己的传统,反而丢掉了人与动物平等和谐相处的理念。这就使得我们的社会出现较严重的虐待动物的情况。而那些有意识地借助法律法规来保障动物福利的国家对动物的保护则比较有力。这也是为什么现在许多国家要通过立法来保护动物基本利益的原因。

问:据说国内关于动物福利立法也讨论很多年了,为什么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呢?

莽萍:中国目前处在转型发展时期,立法工作很多,有关方面还没有关注到这些问题;另外,民众对于动物福利理念也需要进一步了解。这些都需要时间。但是,实际上,为动物立法的观念并不能算超前。民众对动物福利理念不了解并不表明民众对动物保护有疑问,相反,民众对于动物保护问题的认真程度往往超过我们的想象。比如,刘海洋案件发生的时侯,许多普通老百姓都很痛心,说你一个大学生不能无故祸害动物呀。这就是动物福利思想。动物福利立法的主旨一方面就是要防止对动物的不必要伤害,另一方面是要满足动物生存的基本需求,让动物在健康的环境中生活。那些认为动物福利立法过于超前的观点,并不能完全反映现实中普通人的想法。目前,我国已经成为世界上农场动物、伴侣动物数量最多的国家之一。我认为动物福利立法工作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有争论是正常的

问:几年来,您常常出现在各种保护动物、提倡动物福利的活动中,甚至很多报纸称您为“受难动物的代言人”。那么,是什么促使您开始关注动物福利问题的呢?

莽萍:十几年前,当我看到动物的生存状况不断恶化时,我感到很痛心。人们在破坏自然生态的同时,也把越来越多的野生动物的栖息地破坏掉了。随之而来的是,对动物的残酷利用大大增加了。不仅对野生动物如此,对家养动物也一样。媒体报道也透露出许多令人不安的消息。比如,在遍布全国的农贸市场里,人们公开贩卖被捕捉的野生动物;在各类餐馆里,人们公开酷食酷用各种野生动物。我觉得应该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人们如此疯狂地残害动物。后来,一些事情也触动了我。我开始写文章来为这“沉默的一群”说话。让我感触很深的是,1996年,我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走进动物园》。这篇文章描述的是动物园动物的苦境。很多读者给我打来电话,有的读者说“真没想到还有人为动物写文章啊!”有的说着说着就哭了。当然,仅仅同情动物的悲惨处境还不够,还要做一些事情来改变这种局面。

问:我们知道,无论动物福利还是动物权利,这些提法、观念和实践,都有很多争议。姑且不论一些极端的攻击,就是在伦理学界,看法也很不一致。不从感情出发,您认为动物权利的概念从学术上是站得住脚的吗?其论证是完备的吗?

莽萍:有哪一种理论是完备的呢?反对动物权利理论的论证完备吗?我想,读者最好直接去读有关动物权利理论的书籍。“护生文丛”收入两种论证动物权利的书,一本是汤姆・睿根的《打开牢笼》,一本是弗兰西恩的《动物权利导论》。一百多年前,如果谈到普遍人权,也会被认为是站不住脚的。人类的思想是丰富多彩的;人类的创造力极其丰富。在不同的时代,人类面对不同的境遇会产生不同的思想和理论。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重要的是应该允许有不同的想法,那样才会有人类思想的创新。平等理性的争论和批评会有益于思想的发展。你看历史上许多富有创造性的思考都是论辩中或者实践中不断完善发展起来的。

动物权利思想的论证当然会有漏洞和不足之处。理性的批评和论辩将有益于它的发展。人与动物的关系问题、尤其是动物的道德地位问题,就像其他许多棘手的政治、伦理和社会问题一样,既具挑战性,又难获得共识。围绕动物权利思想所进行的论辩就很能够表明这一问题的复杂性。这说明人们关心这一问题。不管是持有这一立场还是反对这一立场,只要人们愿意理性地讨论这一问题,都是健康的学术发展所需要的。有学者认为,动物权利思想是探讨人与动物关系理论中最好的思想之一。它给人们提供了更加宽广的眼界去认识这一问题。它的哲学思考是深入的、它的眼界就像彼得・辛格的动物解放理论一样远远超出了人类中心主义的视野。

 

“护生文丛”(共8册),中国政法大学出版2005年5月第1版

手机光明网

光明网版权所有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网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