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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顶针的夏天,失去的幸福时光

2006-03-08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徐鲁(本报书评人) 我有话说

所谓最好的时光,其实是指一种不再回返的“幸福之感”。

作者简介

伊丽莎白・恩赖特:生于美国伊基伊州。1937年在出版了第一本书之后,伊丽莎白对创作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迅速显示出她的写作才能。伊丽莎白在其多次获奖,除《银顶针的夏天》外,《消失的湖》也在1958年获得了纽伯瑞儿童文学奖荣誉奖。她的书被译成多种文字,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

一百五十多年前,散文家梭罗在他的《瓦尔登湖》里写下了一个寓言:“很久以前,我丢失了一头猎犬、一匹栗色马和一只斑鸠,至今我还在追踪它们。我对许多旅客描述它们的情况、踪迹以及它们会响应怎样的召唤。我曾遇到一二人,他们曾听见猎犬吠声,奔马蹄音,甚至还看到斑鸠隐入云中。他们也急于追寻它们回来,就像是他们自己遗失了它们……”尽管梭罗一再解释说,“请原谅我说话晦涩”,但作家和哲学家爱默生的弟弟爱德华还是不断追问他,这个寓言到底是什么意思。梭罗只反问道:“难道你没有失去吗?”便再也没有回答了。

伊丽莎白・恩莱特大约比梭罗晚出生一百年。她的小说《银顶针的夏天》,写的也是一个有关“得到”与“失去”的故事――

一个酷热的夏日,将满十岁的小女孩加妮特在干涸的河床上拾到了一枚银顶针。于是,仿佛银顶针带来的魔法一般,一连串奇妙的事情开始发生了:先是几个小时后就下了一场豪雨,使干旱已久的农场得到了充分的雨水;之后,她们又筹集到了盖牲口圈的钱;更重要的是,一个如同上天派来的“小王子”似的男孩――流浪儿埃里克,因为小树林中石灰窑的火光的指引,来到了加妮特家,不仅成了她家中的一员,而且成了她这个夏天和童年的小伙伴们的最好的朋友。银顶针带来的幸运的事情还在继续发生。加妮特和西特伦妮拉意外地被锁在了图书馆里,度过了她们有记忆以来最为刺激的一夜;从未出过远门的加妮特竟一个人搭便车去了一趟新康尼斯顿,这几乎是一次冒险经历;在热心的邻居们的帮助下,加妮特家的新谷仓也建了起来,加妮特精心照料的一头小猪蒂米,又在县城的集市获了奖,赢得了蓝绶带……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这个夏天,发生在她得到了这枚纯银的顶针之后。“自从我找到它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而且都是好事!”因此,在故事快要结束的时候,加妮特由衷地对埃里克说道,“只要我活在世上,我总会管这年的夏天叫‘银顶针的夏天’。”而埃里克也说:“如果它是一枚有魔力的顶针,我还要感谢它把我带到这里来呢。”

这时候,小说里有这样一段描述:

“加妮特感到非常快乐,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这使她感觉好像必须小心翼翼地走路,才不会影响或破坏那种快乐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从屋顶下来了,迈着平稳的步子穿过菜园子,穿过牧场来到沼泽地。宁静而弥漫的绿色的阳光在年幼的柳树间照耀着。沼泽地的水清澈而平静。”

在我看来,这是带着梭罗式的隐喻。作家表面上书写的是一个“得到”的故事,而回荡在作品背后的,却是一曲“失去”的挽歌。银顶针带来的是一个美好的夏天,是一种使人心醉和难忘的最好的时光,然而,玫瑰一年可以两度盛开,而你的幸福时刻将成为过去,欢乐不会在一生里出现两次。你所得到的也就是你将失去的,在你的开始里有你的结局。正如有位学者在评论侯孝贤的《童年往事》等电影时所提出的一个命题:所谓最好的时光,其实是指一种不再回返的“幸福之感”。并非因为它美好无比从而我们眷念不休,而是倒过来,正因为它是永恒的失落,我们于是只能用怀念来召唤它,它也因此才成为美好无匹。实际上,在阅读《银顶针的夏天》这部小说的时候,首先使我联想到的正是侯孝贤电影的意境和况味。

青青山谷,呦呦鹿鸣。尚未被现代工业蚕食的淳朴的农业生态。散发着玉米、燕麦、干草和马粪气息的小农场。人情怡怡的邻里关系。热闹、祥和的小市镇。正午的锯木场和小商店。寂寞的、闪闪发亮的十字小溪。在黑暗中划着若有若无的银线的萤火虫。火光闪耀的石灰窑。正在成长和渴望远游的少年。安静又带点甜美忧伤的童年生活……

“听着,加妮特,我长大了是不会做个农民的。”

“可是,杰伊,你还能做别的什么呢?”

“我不想做个农民,眼睁睁地看着我好端端的庄稼由于麦锈病而被蚕食或旱死。我不想在等待好天气中虚度我的生命。我想离开农村,到大海上去。我喜欢做一名水手。”

“我也要做名水手。”加妮特大声说道。虽然他们谁也没有见过大海,但大海上风雨交加的声音却使他们心驰神往。

如此的场景,如此的感受,在小乡村长大的一代人,都不会感到陌生和遥远。然而最终这些都成了不能再回头的旅程、不能再回返的幸福。加妮特和她的小伙伴们也就在这样的小乡村里完成了他们的童年。他们从雨后的一片晶亮的水花,从一条像彩绘的缎带一样在潮湿的蕨类植物中爬过的蛇身上,从一只正伸出触角享受着湿润的空气的蜗牛那里,甚至从一只正在努力成长的小猪身上,获得最早的人生启蒙。

一口小小的石灰窑在夜晚的小树林深处,闪耀着橘红色的光芒。这或许是人间最温暖的火光。埃里克,这个坚毅、乐观和自信的少年流浪者,正是沿着这团火光的指引,来到了加妮特身边,走进了这个安静的小女孩的生活。“多么美好的夜晚啊,我永远不会忘记它!”加妮特敞开心胸接纳了这个仿佛上天派来的陌生男孩。“我有一个很好的妈妈,我有一个很好的家。”加妮特在心中对埃里克说,这一切从今以后也同样是属于你的。

埃里克也给她们带来了梦想。他帮助加妮特们在牧场的一棵大橡树的树枝间建造了一间木屋,还给她们做了个小梯子,以便她们爬上去眺望远方、眺望她们的梦想。自从有了这个树上的木屋,她们常常在那里待上几个小时,风吹得她们有点摇摆,椋鸟们在上面树叶吱吱喳喳地鸣叫着。她们的心都在一瞬间飞向了远方。果然,在此后不久的一天,从未离开过小农场的加妮特,终于向着陌生的远方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她的童年记忆里从此又有了图书馆之夜、独自搭乘过路敞篷汽车去新康尼斯顿、集市上的家禽家畜展览比赛、小猪获奖……诸多美好的细节。

一个温暖得、甜美得有点忧伤的夜晚。女孩子们从快乐的远方回到了自己的农场和家中。加妮特看到,沿路所有的帐篷就像闪耀着烛光的灯笼,而对于围绕在四周的黑暗的田野,那渐渐远去的集市里神秘的临时乐园,就像一片黑暗海洋上的磷火在发着光。这时候,意犹未尽的女孩西特抡妮拉说出了她们共同的心声:“我不认为我得过很久很久才想要一个冰淇淋。”只是在这时候,在这个年龄,她们还并不懂得伤逝与怀念。她们都还在安静地等待,单纯地成长。只有到了想拿起笔来,把这样一个夏天的经历写成一本小说的伊丽莎白・恩赖特这个年龄,伤逝与怀念,回望与追寻,还有对那失去的幸福时光的深深的眷念与乡愁,才会真正袭上心头。而这时候,童年的山谷、田园的牧歌、纯爱时光的伊甸园,都已经变得那么遥远和模糊了。

《银顶针的夏天》,[美]伊丽莎白・恩赖特著,王昕若译,新蕾出版社2006年1月第一版,13.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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