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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卢前

2006-04-26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张充和 我有话说

霜?先生的三大弟子:任中敏(讷)、汪薇史(经昌)、卢冀野(前)关于曲学方面,无论是教学或是著述,都是功不可没。据朱禧的“卢冀野书目”:著作55种,选编、校勘、整理刊印的书籍43种。还有散见待访的不在其中。他于壮年逝世,有如此成就,其才气、精力远过常人。现在中华书局编印《冀野文钞》令我作序,而我手边没有

他的著述,作序可真不容易。但在抗战中与他相处,距今已是60余年,环顾当年朋辈,所存无几,也是义不容辞。只能凭着琐碎的回忆,略写数事,以见一斑。

我于1941年到重庆,在教育部音乐教育委员会(下称音教会)工作,时冀野也在教育部工作,但不知在哪一部门。第一次见面,在音教会与社会教育司合办劳军演出前的会议席上。记得节目中有松番理番的土风舞,同我的《费宫人刺虎》。演后,冀野还在我的《曲人鸿爪》书画册上写了一首诗。以后,他去福建当音乐学校校长,约年余仍回重庆,在这期间,不知何地遇匪劫,十分狼狈。

1943年,音教会成为礼乐馆,馆址在北碚。北碚先有编译馆,同直属教育部,故人称两馆为姊妹馆。礼乐馆长是汪旭初(东),礼组主任为冀野,乐组为杨荫浏。我在乐组。礼组所作事,我不与闻。只记得有一盛大的会,名为“北泉制礼”。中枢人物到会的很多,只记得其中有戴传贤同于右任。

礼乐馆位于北碚一个土山上。正厅是礼堂,其馀是办公室及职员宿舍,另有一楼是杨荫浏同杨仲子住,加上编译馆来借住的杨宪益同英国太太,所以人称此楼为三杨楼。

职员宿舍是单人一间,有家眷的两间。冀野分得两间。我的一间同他家紧隔壁。所谓“壁”,是竹篱上加泥土,再刷白粉。

他们家有三男三女,还有老母,共九人。室内除床铺同饭桌外,冀野有一如茶几大小的书桌。白天常不在家,只夜深人静时听到低声吟诵。差不多每晚如此。

他年轻时有一名句:“若问江南卢冀野,而今消瘦似梅花。”那时他已面如满月,身体也相当的“发福”。但动作很快,言语思路都很敏捷。只上坡时微微喘气。

在北碚有一年轻画家蒋风白,以卖画养家,常常带画来请我们题。冀野总在我处题,第一他的书桌小,展不开。第二因我的笔墨齐全。他题画时不打稿子,譬如要写一首七言诗,先写下四个字,下面尚无着落,就向空瞪着眼寻思。忽然放笔一口气就写出一首七言绝句。

一次蒋风白画一只八哥,我先题:“飞上高枝须禁口,怜他鹦鹉在金笼……”他马上题:“言禁已开,无须……”我们常借题画来影射时事。

冀野自署江南才子,固然名不虚传,但是做一个才子的夫人都不是件易事。恕我略提数语。卢夫人姓佘,不知其名。薪水到手,物价是朝不保夕的涨;包饭是一定不够的,屯积也无空间;在后山山坡上一个避雨不避风的芦篷,中有一炉一锅,煮了饭炒菜;一天三顿的九口之家;孩子从一二岁到十五六岁。当时我看惯了也不觉得怎么。现在我不可想像她怎么闯过那些日子。但我们并没深谈,只点头微笑而已。也从不听她一句怨言,总是平心静气地做事。我至今还怀念她,她更是一个好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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