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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五月四日那一天"

2006-05-17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陈晓明 我有话说

学界中人读到陈平原先生的《触摸历史与进入五四》,会感觉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它鲜明地反映出一代学人治学所达到的一种“意境”。这个“意境”投射了一代人的学术抱负,融合了个人与历史的活的对话,呈现了

历史的细节与情境,隐含了当下的精神意味。

90年代初期,学界发生过思想史向学术转向的争论,而真正完成这种转向的人寥寥可数,陈平原无疑是其中成功转向的学者。因此,我们今天读到陈平原先生的这本新著,就不会过于惊愕于其如此纯净的学术史格调。这本题名为《触摸历史与进入五四》的著作,显示出陈平原处理学术史所达到的那种轻松自如和浑然天成的境地。

如何触摸历史?按陈平原在导言中所说的:“文本中见历史,细节处显精神。”这就是说,把文本放置到历史中,在历史中解读这些文本。这就写出一种历史情境,写出新文化的本真历史。尽管说,历史无疑是话语建构起来的,但总有一种建构比另一种建构更具有魅力,总有一种话语更能还原出历史的亲在性。这种“亲在性”就是人们可以最大可能接近历史,历史也可以最大可能地进入人们的视野。

于是,这里的历史叙述不再是从宏大话语中衍生出的意义,而是重现历史细节,在细节中展现历史的自在情境,让曾经不在的被遮蔽的历史重新在场。“五月四日那一天”,陈平原对《简明大不列颠百科全书》中的“五四运动”词条进行重新读解,这一文本被他重新植入“五四”那一天。很显然,陈平原详尽的材料使大不列颠的“五四运动”的经典解释出现破绽。而陈平原要关注“瞬间”、“私人”与“感性”,从具体入微的角度展现出为人忽略的另一种“五四”风貌。他把学术史中的重要人物对“那一天”的天气描述,与那个环境地形勾联在一起,共同来造就一个具有个人性和自然亲和性的“五四”。陈平原对五四这一天的重建依然是一种学术史的重建,而不是直接的历史描述,后者可能变成历史回忆录,而前者才是学术史意义上的新历史主义笔法。陈平原最终要揭示的是,五四与后来一些学潮的最大区别,在于它是一个真正自发的群众斗争运动,在于其“著作权”的不明晰。

陈平原的学术史研究删除了给定的历史意义。他提供给我们的是一个历史空场,在这个空场中各种话语逐渐登台表演,它们经常鱼贯而入也四散逃离,相互交错也自相矛盾。但他决不是一个历史虚无主义者,那些力量的介入最终会建构起一个富有动态关系的鲜活情境。看看《思想史视野中的文学》这一章,陈平原就是在思想史、文学史、报刊史三者的互动中诠释其文化/文学价值。这种做法看似平易,其实诡异。他的切入是“工作程序”,这与我们过去从宏大的思想文化背景进入的角度迥然不同。陈平原要找到的是“历史的最小值”,在完全没有任何预设的历史空场中开始个人的活动,这些活动从日常性琐事开始,从细微的动作和富有个性心理特征的行为开始。那么多的历史事件、集体行动介入,但在那样的历史场域中,始终有个人的活动,个人的风格,个人的心情态度。这个场域中的对话并不是理想性意义上的学术活动,有的只是你死我活的“论战”。这反倒是真正对话的文化场域,一个相互激发相互创生的文化场域,惟其如此,历史才显出那样的活力、那样的气派。陈平原揭示出的是正是个人与历史场域的紧张关系。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陈平原的学术史研究建构起了一个崭新的学术范式,这就是在文本中重建本真性的学术情境,在细节处显出历史精神。这种学术范式决不是冷冰冰的规则体例、概念法则,而是个人真切的历史体认,个人与历史人物、学术前贤的心心相印的对话。尽管也可以说陈平原的这种学术史做法深受西方新历史主义的影响,但陈平原与新历史主义和福科保持着强烈颠覆历史的欲望相反,他更愿意与历史及前贤保持活的对话,更愿意还原朴实无华而生动有趣的历史情境。在这个意义上,他不是一个社会科学家,而是一个传统味十足的中国人文知识分子。

(《触摸历史与进入五四》,陈平原著,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9月第一版,32.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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