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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诗人的两只翅膀:诗与随笔

2008-01-02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汪剑钊 我有话说

《中国当代女诗人爱情诗选》、《中国当代女诗人随笔选》是两本可以相互参看、互为注解的书。它们反映了女性诗人的两个侧面,一个侧面是她们的诗歌面貌,她们在常规的修辞与语法以外所达到的语言高度,其中的每一行都留下了艰难攀爬的步履;另一个侧面是她们的散文面貌,在文字随意的铺叙和描述中,她们认知自我与生

活的秘奥,在另一种节奏里反映自身与社会的沟通、冲突和妥协。作为诗歌评论者,我自然关心女诗人写作中的词与物的关系,她们构筑诗歌时独到的经验。这意味着,对女诗人的阅读,首先需要关注的必定是她们的诗。诚然,在专业意义上,我十分关注她们在立意、节奏、韵律、句式上的选择,亦即这些诗人为文学的金字塔垒筑了怎样的砖石。不过,作为芸芸众生的一分子,我同样关心她们作为一个人,尤其作为与我并肩站立和行走于天地之间的另一种性别的物种的生存状态。

与男性诗人通常所表现出来的勃勃野心不同,大多数女诗人没有那么多的功利色彩,也较少诗歌以外的考虑。对于她们而言,写作或许只是一种宣泄,一种对抗,一种对爱与恨的验证,甚至只是疗治伤口和遏制创痛的手段。可以说,正是女诗人在情感上的超功利特征,使得她们的爱情诗更具有打动人的力量,以柔能克刚的形式潜入读者的心灵。正如编者在序言中所指出的那样:“相对于某些诗人‘为文学史写作’的心态,这些优秀的女性诗人只是专注于自己的内心,专注于个人的体验和对这种体验的书写”,“这一份专注使得她们在面对‘为什么写诗’的问题时更加从容和平静,使她们的写作超越了性别的差异而进入一个人类的文化背景”。她们只是为诗负责,甚至在更多情况下也不愿意为诗负责,而仅仅为自己的内心负责,而这恰恰避开了庞大的功利队伍的纷扰,越过一条羊肠小道而进入诗的广阔天地。

对于许多男诗人而言,优雅的抒情或许是后天学习的成果。可是,由于性别上的特征,女诗人敏感的天性使得她们更易于直抵诗的本质――抒情。这使她们在诗的写作上拥有了天然的优势。可以说,抒情是女诗人的起点,也是她们的终极目标,藉此赋予平庸的生活以诗意,让忧伤转化成温柔的力量,在日常的幸福与欢笑里品味生命的意义,在叹息和哭泣中看到绝望深处的希望。

上世纪80年代末,中国诗界一度对诗的抒情本质提出了疑义,甚至有人大声疾呼“放逐抒情”、“反抒情”。与此同时,诗的叙事性由以前的一个亚元素上升到了一个主要元素,从而在某种程度上抹平了诗与散文的界限,给诗本身带来了一定的损伤。实际上,80年代迄今对抒情诗的怀疑,是一个假问题。即便如果真的有问题,也主要不在“诗”的层面上,而在所抒之“情”上,正是那些虚假的情感,空洞的情感,以及夸大的情感,造成了诗的“滥情”局面,但罪并不在诗的抒情上。

对抒情诗的轻视早在人类的童年即已开始。当时,人们关注荷马而忽略萨福的理由是前者见证了历史,人们可以从中读出政治、经济、道德和宗教。那么,阅读萨福呢?似乎除了情感便一无所有。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呢?当今社会,物质高度发达,然而,生活却失去了目标,弊病之一就是对情感的蔑视,而这种对情感的蔑视实际是对人的个体性的轻慢。

表面上看,集体似乎是大于或高于个体的,它拥有数目上的优势。然而,这种数目上的优势存在一定的虚构性。没有情感的人的存在相当于零的存在,它是一个重要的数字,但是一个没有实在意义的数字,而能够赋予它以意义的是零前面的那个数目,那就是情感。情感的丰富程度也证明着意义的大小。从某种程度上说,个性是大于宇宙的,这就是为什么说“世界也许很小很小,心也许很大很大”的缘故。没有个体的集体是虚幻的,没有个人支撑的社会更是不可思议的。在这方面,爱这种情感恰恰为诗的丰富提供了一个曲径通幽的入口,它也是爱情诗经久不衰的原因所在。爱情就像人类一样古老,却又像生活一样永远年轻,于是,爱情诗的写作也就秉有经典与现代的双重优越性。

在各种文体里,诗最具前卫和先锋的意味。诗之敏锐的触须遍布世界各个角落,感知其中的每一点细微的动静。那么,散文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呢?就像在人类的后花园,把身份、角色的面具都除去,只是晃动一袭轻纱在尽情地舞蹈,自由、灿烂、美丽,给人回归自然的冲动。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认为,19世纪以前的诗人的处境和命运如同花园中的夜莺,而20世纪以后的诗人则承受了乌鸦的厄运。夜莺也罢,乌鸦也罢,诗和诗人都是需要精神飞翔的存在,他们(本文中的她们)都需要两只强健的翅膀。如果说诗人的一只翅膀是诗,那么,另一只翅膀可以是散文。在此,祝愿中国的女诗人展开这两只翅膀,在汉语的天空上飞得更高、更远。

《中国当代女诗人爱情诗选》、《中国当代女诗人随笔选》,蓝蓝编,中国华侨出版社2007年第一版,26.6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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