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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茂与《马儿啊,你慢些走》的创作及际遇

2008-02-27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杨建民 我有话说

2007年11月24日,著名作曲家生茂同志因病逝世,引起了人们深切的怀念。生茂一生,创作了大量脍炙人口的优秀歌曲,他创作的《看见你们格外亲》、《老房东“查铺”》、《马儿啊,你慢些走》,以及与人合作的《长征组歌》,都受到人们的衷心喜爱,成为那一代人常常演唱的经典歌曲。这其中,《马儿啊,你慢些走》的创作

及演唱的经历颇不一般,从中可以看出历史和现实发展的深刻印记。

《马儿啊,你慢些走》是一首脍炙人口的著名歌曲。它诞生几十年来,虽然人们一直在广泛传唱,但是,它原来为人们喜爱的歌词,却在“文革”时分被改编成一个图解所谓大好形势,“劳武结合”的大拼盘。令人遗憾的是,由于改编之词传布时间久,范围广,至今许多歌曲集或磁带,唱碟,依然在沿用着,使许多人尚不知道它美妙的原词,不知道它在特殊时代的特别际遇。

1961年,云南作家李鉴尧到西双版纳州传达中央文艺工作指示。在这里,他又深入生活,进行了短期的采风活动。美丽的西双版纳景致和人们向上的生活和精神面貌,极大地感染了他。很短时间,他便写出一组《西双版纳诗钞》。这其中有一首短诗,就是后来闻名遐迩的《马儿啊,你慢些走》:

马儿啊,你慢些走,我要把这迷人的景色看个够。肥沃的大地,好像是浸透了油,良田万亩,好像是用黄金铺就。

没见过青山滴翠美如画,没见过人在画中闹丰收。没见过绿草茵茵如丝毯,没见过绿丝毯上放马牛。

没见过万绿丛中有新村,没见过槟榔树下有竹楼。没见过这么蓝的天,这么白的云,灼灼桃花满枝头……

马儿啊,你慢些走,这一条林荫小道多清幽。别让马铃敲碎,林中的寂静,你看那姑娘,正在楼前刺绣。

路旁的小溪拨动了琴弦,好像是为姑娘的歌声伴奏。晚风扬起了温柔的翅膀,永远随着我的马儿走。

祖国啊,我爱你多彩的风姿,我想看个够,总也看不够;祖国啊,我爱你美妙的声音,我想听个够,总也听不够。

这首短诗随《西双版纳诗钞》,很快发表在1962年2月号的《边疆文艺》上。诗作发表之后,马上受到人们的喜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经过配乐,由潘捷同志反复朗诵,一时间引起很大反响。

中国音乐家协会的同志听到这首诗歌后,也都很喜欢。他们便将这首《马儿啊,你慢些走》的短诗,介绍给著名的作曲家生茂同志。希望他为这首美妙的诗作谱曲。

生茂同志是解放军战友歌舞团的著名作曲家。他曾创作了大量为人们喜闻乐见的歌曲,例如60年代的《真是乐死人》,后来创作了《老房东“查铺”》……还与他人合作为著名的《长征组歌》谱曲等。生茂是一位极富民族特色的作曲家,他常常在祖国各地,访问民间歌手,采集民歌,搜集民族音乐素材,使他的创作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

接到这首诗歌时,生茂正在河北遵化地区深入生活。河北民歌的宽敞、明亮,深深地吸引了他。拿到这首充溢着南国迷人风采的诗歌,他真是情不自禁。他以河北地区音乐为主,糅合以合乎诗歌情调的江浙一带地方音乐,很快就谱成了这首后来产生广泛影响的歌曲。

《马儿啊,你慢些走》谱曲完成后,先由战友歌舞团女高音家马玉涛演唱。演唱之后,立即引起轰动。经过修订,这首歌的词曲发表在1964年1月号《歌曲》月刊上。之后,它便在祖国大江南北传唱开来。

《马儿啊,你慢些走》这首歌的歌词,诞生于仙境般的西双版纳,充满着浓郁绚丽的南国色彩;生茂在创作这首歌曲时,却又以宽广、明亮的北地曲调为主,词曲南北交汇,彼此相映生辉。产生了难以言喻的音乐效果。难怪1965年时,周恩来指示《长征组歌》的创作人员,要借鉴此歌的创作经验,并指出:《马儿啊,你慢些走》的调子是“集南北之大成”。这是一个不低、同时也是准确的评价。

由于词曲的高度融合,歌曲获得了巨大的成功。1964年当年,中国音乐家协会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将《马儿啊,你慢些走》评为优秀音乐作品一等奖;词作者李鉴尧也获得1964年全军文艺汇演歌词优秀作品奖。1989年,该歌曲还获得中国音乐家协会建国40周年优秀作品奖……

由此,曲作家生茂,词作家李鉴尧,演唱家马玉涛之间也因这首歌结下了友谊。生茂与马玉涛是战友歌舞团的战友,曲调几乎为马玉涛量身度制;李鉴尧多次参加文代会,与马玉涛也很熟悉;生茂还到过昆明,在那里与李鉴尧见面,对作品深入交谈……

就是这样一首群众喜闻乐见,专业音乐部门也高度评价的好歌,后来却遭到意外的割损。就在“文革”前夕,江青等操纵的文化部某些人,以原词不符合其“左”的文艺思想为由,以“集体”的名义,对歌词作了几乎全盘修改。将极优美动听的歌词改成一个图解所谓大好形势的“劳武结合”等内容的大拼盘。为与原词区分,这里节抄一点,供人们比照:

“没见过一队队汽车云中走;没见过千里平川跑铁牛……没见过深山密林修工厂,没见过公路通到深山沟……”

“场院上男女民兵练武艺;田野里干部社员同挥锄头……”

李鉴尧原词的优美风格,被生硬地改成了“大好形势”演绎图;将人们发自深心的对生活的赞美变为僵硬概念的图解。并且,改过后的歌词,还通过政治的强势,在“文革”中以及后来相当长的时间,占据着演唱舞台和各种传播媒体,使得年轻一点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原词是怎么一副模样。

粉碎“四人帮”后,马玉涛在演唱这首歌曲时,又恢复了原词;作曲家生茂在1987年由昆仑出版社出版的《生茂歌曲选》中,自然也恢复了原词……但是,由于“集体改词”后的《马儿啊,你慢些走》在社会上已传布了十多年,弄得相当多的出版部门,甚至音乐专业部门也辨不清情况了。近年来出版的多部歌曲集以及磁带,唱碟,仍大都沿用改过的拼凑之词。许多多少知道原词的读者或爱好者,都四下寻觅原词不得。1999年,《新民晚报》发表一篇文章:《还在寻找那匹“马儿”》。文章作者因早年唱过原词,念念不忘,但眼下却四处寻访不到,只好通过传媒向广大读者求助……

不仅读者,作者也常常遇到这样的烦恼。由于现在“集体改词”还在流行,词作者李鉴尧前数年就给发行这些书籍、磁带的单位写信抗议过,但眼下文化市场秩序混乱,没有人顾及到这样微弱的声音,所以,在让“马儿慢些走”的迷人景色中,“场院上男女民兵”依然“练武艺”,“田野上干部社员”照样“挥锄头”……

《马儿啊,你慢些走》创作已经40年,在这不算短的时间里,它给广大爱好者以及听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当然与词、曲作者,演唱家共同努力分不开。但是,在这段时间,那个由“集体改词”的大拼盘,却长久遮蔽着原来的美妙歌词,混淆着人们的视听,这种现象至今仍存在着,真是令人十分遗憾。

在此,笔者简要回叙《马儿啊,你慢些走》的创作过程及演绎流变,一可让人们看到当年形势对艺术的干扰,使人看到其余害之广之深;再想通过此文呼吁各出版部门和媒体,在了解真实情况之后,应当迅速、有力,有责任心地还历史本来面目。在出版、推出歌曲集及光碟时,广泛使用原来的歌词。那原歌词和集体改词之间的差异,是无需多少美学修养的人便一目了然的。这还不仅是尊重著作权问题,读者和听众的选择更会从经济和社会效益两方面给出版制作者,最充分最有说服力的回报――真正的美的艺术的回报。这,也许是对生茂先生在天之灵的美好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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