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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秋:禁忌时代与“史上最干净的爱情”

2008-02-27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栏目主持/采写:舒晋瑜 我有话说

这是一部原生态真人小说。故事来自一个女人的亲身经历,有人称之为“史上最干净的爱情”。

静秋是个漂亮的城里姑娘,因为父亲是地主后代,家庭成分不好,文革时受打击,一直自卑。她和一群学生去农村体验生活,编教材,认识了“老三”。老三喜欢上静秋,静秋怕他骗她,起初常常躲避。英俊又有才气的老三是

军区司令员的儿子,却是极重情谊的人,甘愿为静秋做任何事,给了她前所未有的鼓励。他等着静秋毕业,工作,转正。静秋所有的心愿都成了真,老三却得白血病去世了。

小说中所述的老三死后,生活中的静秋已顶职参加了工作,在小学教书,并开始写回忆录。后来,她把老三的故事写成一个3万字左右的小说。2006年,小说中主人公老三逝世30周年,静秋将30年前的回忆交给了好友艾米,写成小说《山楂树之恋》。故事纪录者是艾米,但对话大多是静秋原文中的。写成后贴到海外文学网站,几个月内便成为海外同龄人追捧的“网络时代的手抄本”。

早就听说《山楂树之恋》。对于某些走红的网络小说,我的习惯是“冷处理”。因为过多靠点击率赢得口碑的作品,往往昙花一现。直到第四届“《当代》长篇小说年度(2007)最佳奖”开奖,艾米的《山楂树之恋》以获得群众投票1484票荣获“年度最佳读者奖”。在颁奖会上,权威评论家们对《山楂树之恋》的评价众口一词,套用一句广告语就是“看过的都说好”。众多的个人博客、论坛、贴吧都在议论山楂树现象,博客鞠健夫有关《山楂树之恋》的文章点击居然达到四十多万。

于是也讨了一部《山楂树之恋》。从夜里十点一直看到凌晨两点。为了老三执著的追求,为了静秋绝望的付出,为了逝去无法重来的纯洁的爱情,哭了又哭。第二天便打电话决定采访作者―――作者应该说有两个,原作者静秋,以及后期加工整理的艾米和黄颜,对于故事的亲历者,自然静秋更能直接地解答我们心中的诸多疑问。

读书报:拥有了老三这样跨越生死的爱情后,是不是在后来的生活里更加有信心去面对困难,更加珍惜生活?

静秋:与其说我坚强地活了下来,不如说我糊涂地活了下来。

当时的社会环境,对早恋是非常排斥的,连我自己都认为不该这么早就考虑这些事,所以我很多精力花在隐瞒这件事上。我参加了老三的追悼会,隔着玻璃看见他,不知道是谁为他的脸化了一个很拙劣的妆,在他脸上抹了胭脂一样的东西。所有的人都在哭,但我没哭,我怕别人看出我跟他有不一般的关系。

可能我那时对“死”没有很真切的概念,可能直到现在我对他的去世仍然没有很真切的概念。人们深切认识到一个人离去,往往是因为在他应该出现的时间和场所没有看见他。如果你跟一个人朝夕相处了很长时间,已经形成习惯了,那么他一旦离去,你会很难熬过没有他的时光,每一件小事都会使你想起他。吃饭的时候,你会对着空空的座位流泪;睡觉的时候,你会为身边没有了那个人伤心。

但我跟老三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有限了,没有形成习惯,他走了和没走,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即使到了现在,我仍然觉得他就在西村坪上班,穿着他那(如艾米所言)著名的白衬衣和毛背心,或者他那著名的半长蓝大衣,走在暮色笼罩下的田间小道上。当村子里炊烟四起的时候,他已经在队上食堂吃过晚饭了,开始拉他的手风琴,那些勘探队员便唱起《山楂树》。

我从来没有把他在病床上的那个形象或者追悼会上的那个形象跟他本人联系起来,仿佛那只是某位朋友。而老三,永远是那么年轻,永远是那样笑吟吟的,永远住在西村坪,等待着我们下一次的约会,尽管我不知道下一次约会将是在什么时候,就像我从前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一样。

读书报:有过那样美好、纯洁的感情经历,是否对以后的感情要求也很高?

静秋:的确。我的丈夫在婚前的追求阶段,很多地方是能与老三媲美的。但是结婚之后,矛盾就渐渐出现了,因为他不再那么殷勤周到了,所以我又有了那种“豆芽菜”的感觉:两片豆芽瓣,一瓣金黄,一瓣霉黑。

那时我是有很深的上当的感觉的,连带觉得老三如果结了婚,说不定也会变成这样。老三的家庭条件好,说不定比我丈夫还难弄。也许这种想法对老三是极大的亵渎,但从某种意义上讲,帮我熬过了那些想念他的时光。

引用黄颜的话:“如果在适当的时候打住,大多数爱情都可以是美好的,大多数情人都可以是伟大的。故事里的爱情往往比生活中的爱情美好,是因为故事能打住,而生活不能打住。”

当然这同一个黄颜也说过:“人的一生分很多阶段,对每个阶段爱情的定义可以是不同的。你没听人说,夫妻两个,如果在白发苍苍的晚年,能互相搀扶着上医院,就是那个阶段最美好的爱情了。你不能指望两个老家伙还轰轰烈烈地打仗嘛。”

所以我常常是自相矛盾的,算得上机会主义,太想念老三的时候,就把“跟他结了婚会吵架”的推理搬出来,让自己庆幸两人没机会结婚。神经够坚强的时候,就想一想老三的好。

读书报:能说说你的经历吗?在那个年代,教书应该是一个女孩子比较理想的职业,怎么想到去读研究生,进而出国?

静秋:进修到第二年的时候,我考了英语研究生。很年轻的时候曾经想过做个作家,但写过那篇纪念老三的小说后,就发现自己不是当作家的料,所以很早就放弃了当作家的念头,还算有自知之明。

读完硕士后留校任教,结婚生小孩,胖得不成体统,经常跟丈夫冷战。过了几年,觉得呆在大学没有博士学位,基本是没前途的了,这才谋求出国。出来时,已经39岁了,拖拖拉拉的,就到了四十七、八岁。好在美国不那么讲究年龄,我在美国找工作的时候,我国内的那些中学同学早就退休了。她们听说我在找工作,都很同情我;我听说她们都下岗或者退休了,也很同情她们。很多人说我是个有毅力的人,活到老,学到老,但其实我只是迫不得已。

读书报:当初年少的你用你特有的深情和执著回报了老三至真至诚,不带任何杂质的爱情。能说说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如今的你怎样理解那段感情?

静秋:老三的好,我是慢慢认识到的,接触的人越多,越有比较,就越觉得老三好。他的爱法,在当时那个环境,并不是什么值得歌颂的方式,那时讲究的是国家第一,工作第一,像他这种儿女情长的人,连我都觉得不够革命。

但是我一直很珍视他的感情,因为他是在我走背运,处在我一生最低谷的时候爱上我的。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知道无论怎样怀念,都不能挽回他了。

看了黄颜的《不打自招》和大家的跟帖,越发觉得老三可爱,因为他非常尊重女性,他对他的母亲,我的母亲,当然还有我,都是很尊重很理解的。所以说他跟黄颜是一类人,都是真诚地尊重女性,爱护女性,理解女性的人。这是很多自称“男人”、总以轻慢、轻蔑、轻侮的口气谈论女性的人所不能企及的,也是那些装作尊重女性、摆出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姿态对待女性的人所不能企及的。

一个男人伟大不伟大,值得不值得爱,只要看看他对待女性的态度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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