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赎罪,即使没有结果

2008-03-19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易昕苑 我有话说

《赎罪》(Atonement)的开场是在英式庄园。似乎在这样的庄园里最容易培养出的,便是这样两类女孩:一如西西莉亚,一如布莱安妮。前者有着独立的精神、强烈的情感和旺盛的生命力,就如同庄园里藤蔓缠绕绿草

丛生的繁茂苗圃;而后者脸色苍白,性格阴郁,活在自我世界中,敏感得近乎神经质,就如同庄园里幽暗寂静深不可测的神秘宅邸。

人人都相信眼见为实,13岁的布莱安妮也是如此。她亲眼看见姐姐西西莉亚当着管家的儿子罗比的面脱下衣服跳入喷水池,亲眼看见罗比写给西西莉亚的措辞露骨的信笺,亲眼看见两人在书房里纠缠在一起。这一切对于一个13岁的、性格内向而又有着丰富内心世界的、也许还是接受传统的英式贵族教育的女孩子来说,已经触及了她所认为的心灵和道德的底线。因此,当她第四次“发现”更加“令人不齿”的事件之后,便直接把矛头指向了罗比。布莱安妮的判断一方面是想当然和不确定的,另一方面正是由于这种不确定,她联想到前面三次亲眼看到的事实,于是推理出最后的判断并且说服了自己。

在外人看来,这也许可以归结为一个高傲的贵族女孩由于对仆人的轻蔑和偏见而造成的误会。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其实是源于一种纯真而无望的爱情,而这种无望恰恰是因为自己的姐姐。布莱安妮想要了解爱情,她在自己的剧本里编织爱情,她希望得到爱情;然而她渴望却无法得到一切,她的姐姐全部拥有。于是,女孩子心中某些小小的阴暗开始扩散,再加上13岁时自以为成熟的幼稚,把她对罗比的不确定的猜测变成了一种虚妄的言之凿凿。而当这桩冤案遇上战争时,便彻底地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面对这样的命运,西西莉亚和罗比并未怨恨、报复或者诅咒,他们的感情因此由热情奔放而变得隐忍坚韧。在仅仅半小时的欲说还休的短暂见面后,他们便分开了。西西莉亚于是安静地坐在海边,等待战争结束恋人归来。她在夕阳中的剪影,让人想起了《漫长的婚约》(A Very Long Engagement)里的奥黛丽・塔图和《珍珠港》(Pearl Harbor)里的凯特・贝金赛尔;她们同样是坐在黄昏的海边,等待远方战场上恋人归来的美丽女子,然而她们等来的结局却是截然不同的。

另一边,罗比在战场上,始终抱着“找你,爱你,娶你,然后堂堂正正做人”的坚定信念,艰难而顽强地生存着。在敦刻尔克大撤退的前夜,他借着火柴的微光,看着那张印有蓝色墙壁和白色窗户的海边小屋的明信片,回忆开始在脑海中倒放。假如当时他没有和西西莉亚争执,假如他没有在本是道歉的信中情不自禁地写下自己过于热切的感情,假如他没有因沉醉在这种感情中而拿错了信,假如他没有要布莱安妮转送而是自己亲自送信,假如布莱安妮没有偷看那封信,假如布莱安妮也没有看见他和西西莉亚在书房里的一幕,那么他们两人的命运都会因此而不同。然而,过去的一切已经无法改变,剩下的只有这无数个“假如”。

同样经历战争的还有布莱安妮,她放弃了去剑桥读书的机会,当了一名战地医院的护理。在这里,她救助伤员,陪伴伤员,让他们能够平静地离开。战地后方医院里伤员们的伤势,与前方战场上的硝烟一样触目惊心,也许更甚,因为在敦刻尔克大撤退的海边,还有残留的摩天轮和旋转木马,象征着人们曾经的、也是永恒的对幸福与快乐的向往。布莱安妮不再是那个平静中蕴涵着躁动不安的13岁女孩,内疚像打字机一样时刻敲打着她的心灵。她希望能够赎罪,能够坦白地向西西莉亚和罗比承认过错,能够重新作证推翻曾经对罗比的指控,并且接受因为错误的行为而应得的训斥和谴责。最后,她似乎做到了这一切,她找到了战后重逢的西西莉亚和罗比,并且决定重新写诉状昭雪冤案。

然而,故事的结局并不是我们看到的样子。与《潘神的迷宫》(Pan's Labyrinth)结局相似又相反,在那里,我们都知道奥菲莉娅已经死去,电影却让她活在了童话里;而在这里,当人们以为西西莉亚和罗比还活着时,却发现他们只是活在布莱安妮小说的结局中。现实中的他们还未等到战争结束后的重逢,就分别死于伤病和事故爆炸。

最后,布莱安妮把她的赎罪写成了这部小说,既是她的第一部作品,也是她的最后一部作品。因为死亡,布莱安妮的赎罪成了单方面的忏悔,永远无法得到西西莉亚和罗比的回应与原谅。赎罪贯穿了她的一生,却永远没有结果,所以她在小说中虚拟了自己想象中事件应有的结局。这是命运的残酷,也是赎罪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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