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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无法逆流而上

2008-05-14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吴芸茜 我有话说

还是在2005年的时候,我在《中华读书报》上读到了田松博士的《要年薪多少才能日日欢歌?》。当时的感觉是,这人站着说话不腰疼,非常激动地想要和他争论一番。

在文中,田松记录了他在云南的两次观看歌舞的经历,他这样描述佤寨的村民:“歌唱是他们生活的常态。平日的大事小事,都是与歌舞连在一起的。甚

至在埋葬亲人的时候,他们也会围着亲人的树棺,用歌声与舞蹈,送亲人到另一个世界。海德格尔向往,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那正是他们。”因此,田松认为这些村民很幸福。而我认为,其实是村民曼妙的歌声让田松感到了幸福,让他误以为唱歌的人也很幸福。

我当时很想和他讲一件关于云南的真实的事情。我的一个朋友,从纳西地区回来,带了许多精美的蝴蝶标本送人,还开始盘算起蝴蝶标本的生意。她说和当地的蝴蝶标本作坊谈过了,收购蝴蝶的成本很低,根据蝴蝶的品种和完整度,收购价通常只要一毛钱上下;老板娘得知她有意到上海做此生意,热情非常,好比遇见活菩萨,连连说这下他们可以做大了。我听了大吃一惊,说这样高难度的事情只给一毛钱谁肯做呢?她告诉我,当地的孩子还乐此不疲呢。而根据田松的云南边远地区村民有600元年薪即可日日欢歌的理论,600元等于最少6000只蝴蝶的生命。而我进一步想到,这些孩子捕捉蝴蝶的状态一定不像红楼梦中薛宝钗那么闲情逸致,而会像聊斋中那个为父亲捉蟋蟀的孩子,生怕因为损坏了蝴蝶的完整而赚不到钱――无疑,他们不可能很快乐。

去年,田松送我他的新书《未来的世界是垃圾做的吗?》。我看到书中收了这篇《要年薪多少才能日日欢歌?》。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翻他的书。不曾料到的是,《人这种动物为什么要喝牛那种动物的奶》一文极大地震动了我。在他的笔下,工业化养殖时代的母牛,除了为人类产奶,其生命是毫无意义的,甚至非常凄惨的。她们没有选择地接受人工饲料,人工受精,人工挤奶,直到被榨干。

更让我觉得震惊的是电视台的一个节目。这个节目内容是宣传科学养羊。片中说,因为人们消费羊肉的需求增长,养殖户希望羊的生长能够变快。通常,母羊是一年一胎的,而在高科技手段的支持下,养殖户可以半个月就让母羊给小羊断奶,以科学饲料让母羊快速恢复体能……最后,科技战胜了自然,母羊生理周期被打乱,提前半年进入了发情期,人工受精非常成功,很快母羊生出了第二窝小羊。看着异常憔悴的母羊喂养着小羊,这家养殖户淳朴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可是,这样“伟大”的技术育出来的羊肉,我却觉得有点儿吃不下去。

田松说,他认为现代化的发展不是技术在推动,而是资本,是资本不断推动着技术发展,同时不断刺激人类的需求,导致技术革命,人类就这样被捆绑在技术的高速列车上一路狂奔,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我回想母羊的命运、纳西蝴蝶的命运、奶牛的命运,突然理解了田松的观点:我们的生活,确实并不真正需要那么多羊肉,那么多蝴蝶标本,那么多牛奶。而资本是一双看不见的巨手,我们谁都逃不开,云南的村民和孩子逃不开,蝴蝶逃不开,牛羊逃不开,你我都逃不开……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古昔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悲伤怎能不逆流成河?田松想回去,回到苍茫的时代,拒绝那个未来的垃圾世界。可是他一个人这样呼喊着,即便豪情万丈,即便以素食主义实践着自己的立场,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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