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

视觉高玩

2009-04-01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赵强 我有话说

  只有面对自己的作品,意义才可能逐步浮现。艺术不是思考,不忠实于心,只忠实于手。虽然哲人国的意义与价值,或世俗社会的功利和用处,始终如幽灵萦绕,试图左右作品的形态,却从未获得成功。

CT下的汉堡和变成深渊的街道

曾经在本版的《讲故事2.0》中谈到过英国摄影师尼克・威斯的作品集《X光:看穿你周围的世界》,也许受此创意的影响,美国曼哈顿的一名画家萨特・斯图尔克开始用CT扫描进行创作。扫描对象是充满美国意味的文化符号――巨无霸,麦乐鸡,IPHONE,等等。在黑或白的背景下,泛着荧光的内部结构图细致入微地呈现出来,没有X光的那种尖锐的戾气,效果柔和得多,细节感也更强,有几分艺术,也有几分病态。在三维立体画零星地成为欧洲的街头时尚后,德国画家在爱尔兰的一整条街上创作了名为《冰河世纪》的大型画幅,也成功地升级了这种艺术形式,使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孔子曾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文章如此,艺术也大抵如此。

也许可以将“质”理解为内在的价值与追求,而将“文”理解为需要借助的技术与技巧。游戏中高级玩家被简称“高玩”,借用这个概念,可以称他们为视觉高玩。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红》中描写了很多细密画家,神往着一种失明之后的手感。当画家能够不再用眼睛去观察这个世界,反而能把世界描绘得更为神圣和美丽,这个悖论建立在当所有艺术形象都稔熟于胸之后,失明而臻于洞明。大多数搞艺术的人最高追求便是技艺的出类拔萃,这几乎也就是他们为自己的职业和人生所定义的价值所在,“进乎技矣”只能成为结果,而不是过程。有人对斯图尔克神乎其技的做法颇有微词,他的回应则是,“其中一些图像确实非常漂亮,我的意思是说,诸如鸡块这样的扫描对象本就是吸引人眼球的东西。”刺穿、诊断以及重构流行符号的本质,是另一些评论家赋予其作品的意义。虽然CT扫描提供了一种非常视觉形象,但阐释并非易事,观众多半不会去思考“这些东西如何被制造出来”类似的哲学命题。

塞浦路斯王皮格马利翁爱上了他雕刻出来的少女,乃至感动爱神,赐予了少女生命,这是对艺术家最高的奖赏。萧伯纳的《皮格马利翁》对这个神话揶揄了一番,语音学教授希金斯花三个月时间训练一位发音丑陋、言语低俗的卖花女,并让她最终融入了上流社会。易卜生的最后一部剧作《当我们死而复苏时》也反向借用了这个传说,演绎一段对艺术、情欲与生活的思考,雕刻家鲁贝克压抑着自己对女模特的爱情,完成了不朽的杰作。在创作过程中,艺术家对技术的专注便是唯一的追求与价值所在,只有面对自己的作品,意义才可能逐步浮现。艺术不是思考,不忠实于心,只忠实于手。虽然哲人国的意义与价值,或世俗社会的功利和用处,始终如幽灵萦绕,试图左右作品的形态,却从未获得成功。完成一个作品,具有莫大的吸引力,甚至是艺术创作唯一的动力。

而完成一个作品,无论体现为绘画、雕塑、音乐还是语言,技术是唯一的工具。灵巧的手、娴熟的文字以及敏锐的触觉,在技术至上的当代都期望被超越人体的工具来替代,于是,对工具深度的挖掘开始成为艺术的灵魂。庖丁用一把刀子完成的奇迹,生物系的大一新生就能用显微镜为青蛙的心脏搭桥,只是欠缺喝彩的庄子。视觉高玩提供给我们的,不再有高山仰止的喟叹,我们不是庄子,而是文惠君,得出“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之类不着三四的体悟。也许我们只是流水线上的装配工,木然对着I鄄PHONE密如蛛网的印刷线路,面对着配料丰富的汉堡,早已失去了想像力。艺术一直是观察世界的方法之一,究竟是在欺骗视觉,还是提供了跟过去不一样的体验,很难做出结论。技艺千变万化,而且等级分明,倘使都通向唯一的道,那有庄子一人喝彩也就足够,剩下的观众,自然能从中找到适合自己品位的乐趣。

手机光明网

光明网版权所有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网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