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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晦涩释愤”还是“志气宏放”?

2010-08-04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任国征 我有话说
中华读书报文化周刊7月28日刊登的《阮籍的四言咏怀诗》一文,考证和分析了阮籍四言诗与五言诗的意蕴承接和创作时间等问题,很有新意。文中认为阮籍的五言《咏怀诗》“其内容丰富而晦涩”和“于是一口气写了八十多首五言诗以释愤抒情”,我觉得不可一概而论,应作具体的分析。

阮籍五言咏怀诗的“晦涩”和“释

愤”情怀和基调,在诗作表达上很明显,因为绝大多数有类似的明显的(并不隐晦)哀伤词语。再加上工具书也认同此说,所以对“晦涩释愤”好像视同公论。但我认为并不全然如此,若根据逻辑上的“反证法”,举一例外即可证伪,则这种看法还是错误的。

工具书认同此说,比如新《辞海》(第六版,第1908页)和旧《辞海》(1989年版本缩印本,第468页)。旧辞海说“(其诗)表现嗟生忧时、苦闷彷徨的心情,对当时黑暗现实多有讥刺,辞语隐约。”再如新辞海说“多表现人生的孤独与苦闷,情调郁暗而富于哲理性,对社会现实亦多有讥刺,然辞语隐约。”

但《晋书》却说阮籍“籍容貌瑰杰,志气宏放”,《文心雕龙》说他“使气以命诗”,《诗品》说他“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外”。那么,阮籍的咏怀诗到底是“晦涩释愤”还是“志气宏放”呢?

带着疑问仔细分析《咏怀诗》八十二首,意外发现第三十八和三十九首与上述“晦涩释愤”基调完全不同,写得慷慨激昂、沉雄豪迈。由于我也参与了上述讨论(上述4月1日文章),我为自己片面的评价而自责。现尝试补遗,期望这一发现能够有助于我们全面鉴赏古诗和客观评价古人。

阮籍的五言咏怀诗中第三十八首是:“炎光延万里,洪川荡湍濑。弯弓挂扶桑,长剑倚天外。泰山成砥砺,黄河为裳带。视彼庄周子,荣枯何足赖。捐身弃中野,乌鸢作患害。岂若雄杰士,功名从此大。”

本诗以藐视河岳、剑倚天外的豪情展示高迈的人格风度。而且造语雄奇,境界阔大。扶桑是传说中的神木,为日出之处。长数千丈,一千馀围,两干同根。宋玉《大言赋》:“方地为车,圆天为盖,长剑耿介倚天外”,是说楚襄王到云梦台游猎时在比着说大话。《史记》:“(汉高祖)使河如带,泰山若砺。”比喻豪气万丈。《庄子》:“吾以天地为棺椁,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送”,“在上为乌鸢食,在下为蝼蚁食”,表现庄子的达观乐命。借以烘托这首诗的意境:弓挂扶桑、剑倚天外、以泰山为砥砺、以黄河为裳带的雄杰之士,其功名和志向是远大的。

这个形象恰恰符合了《晋书》对于阮籍的描写“籍容貌瑰杰,志气宏放”。非常有趣的是,通过对比查找发现《咏怀诗》八十二首中仅有两首这种慷慨激昂、志向豪迈的诗。另一首是第三十九首,也是同样基调:

“壮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驱车远行役,受命念自忘。良弓挟乌号,明甲有精光。临难不顾生,身死魂飞扬。岂为全躯士,效命争战场。忠为百世荣,义使令名彰。垂声谢后世,气节故有常。”

本诗与上首诗真堪称姊妹篇。在立意上都表现了为国不惜身的情怀,即赴国难万死不辞、死得其所。在写法上也很类似,如“八荒”与“炎光”、“扶桑”与“乌号”;这首诗同样借用了屈原《九歌・国殇》的“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这两首诗还被作为从军诗对于后世影响深远,其中的第三十九首还被选进《古诗类选・从军诗》(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年4月第一版)。两首诗中语句被多次引用和化用,如杨素的《出塞》“风霜久行役”、虞世基的《出塞》“耿介倚长剑”、骆宾王的《从军行》“意气溢三军”等就明显受此影响。

可见阮籍的五言咏怀诗除了“曲折隐晦、哀怨嗟叹”的特点外,还有“情寄八荒、志气宏放”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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