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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留下无价宝

2001-08-23 来源:光明日报 童华新 我有话说

将要叙述的“生命中一本书”,是父亲童宪章院士毕生心血的结晶。这是一本曾获1982年全国优秀科技图书一等奖的学术著作,书名叫《油井产状和油藏动态分析》。

“文革”后期,距黄河入海口不远的一片盐碱滩上,驻扎着胜利油田偌大一支会战队伍。父亲的办公室在一处灰砖砌就的平房院里,是一间小屋,一些年青的技术人员常来这间小屋求教。这些年轻人知道,小屋中的长者,曾在40年代初赴美国留学,求教于几位国际知名的石油工程权威。他“下来”之前做过石油工业部总工程师,曾走遍中国每一个油田……当年跟在父亲身边的我并不清楚他都想些什么。我隐约知道的是,父亲做的是关于地下几千米岩层的事。很久以后,当我懂得了对父亲那本并不为多数读者知悉的学术著作钦敬时,我才明白,当年为了一本不知道有无希望写成、出版的书,父亲从来没有停止积累有关技术资料。在艰苦的环境中,他利用手边可以找到的各种纸张制作资料卡片;他掌握的一些国内外著名油田的数据资料,往往长达20年至30年(如前苏联的罗马什金油田,我国的大庆、胜利油田)!不舍昼夜的辛劳如同顽强穿透岩石的水滴,历时六年在这间小屋里汇集、溶合,最终造就了《油井产状和油藏动态分析》的初稿。

父亲的这本书获奖后,大庆油田总工程师王德民(首批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出自对这部著作的喜爱和忘年之交的情谊,郑重地向父亲承诺:利用业余时间将之译成英文以介绍到国外。凭着深厚的英语功底,经过他不懈的努力,篇幅达535页的精装英文版终于在1988年问世。两位院士的心血凝结于一本书中。那年夏末秋初,父亲收到一封寄自澳大利亚石油公司的信:“我们以非常惊喜、满意的心情,见到您的著作《油井产状和油藏动态分析》,对您写出此书的坚韧精神致以祝贺。”

父亲有一个深藏着的心愿:当第15届世界石油大会在中国举行时,将这本书(英文版)作为礼品赠给各国的同行们。然而,天不假年,病魔使父亲未能参加在北京举行的世界石油大会。每当我走进父亲那间已经分外寂寥的书房,就仿佛听到那高高的几摞精装书在叩问:怎样才能真正了却主人的心愿?

2000年金秋时节,在参与“现代油藏管理高级培训班”工作时,我觉得成批赠书的时候到了!我准备了一个特大号旅行包,连续几天小心翼翼地把书用自行车驮到课堂。几十斤重的一大包每次也只能装十四五本,一时没得到书的人们心急了:“咱们不少人都是开车来的,随便哪一辆帮着运一趟不就得了!”我婉言谢绝他们的好意:诚然,搬运可以换一种方式,而尽孝是不能替代的。一趟接一趟地“驮书”,我不停地回味着那艰难时世成书的辛劳……培训班结业那天,一位来自青海的采油厂长匆匆来到我的办公室,诚恳希望在他最崇敬的专家著作上题字——我真作难了!沉思片刻,在扉页上写下《追忆童宪章院士》文中曾引用过的邓拓先生诗句:此身愿伴春长在,断骨留魂证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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