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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婶的绰号

2001-09-26 来源:光明日报 滏阳 我有话说

在我们那个小村,几乎人人都有绰号,而且人物特征抓得非常准。二婶有两个绰号,十几年前叫“馋老婆”,现在叫“钱筢子”。

“馋老婆”,是“馋猫”的代名词。那时候,这可是个鄙夷的称呼,连大人训斥孩子时都这么说:“再好吃,长大了和馋老婆一样!”

那年月,一个五六口人的家庭,一年能分一袋麦子就算好年景了。多数人家只有过年过节或是亲戚来时才舍得吃一顿白面,还有不少人家把麦子换成高粱,这样吃可以省一些。二婶却不是这样,她接长不接短地吃,而且还做出许多花样儿。比如,她把红薯面夹在白面里,做成花面条;把玉米面、高粱面、白面掺在一起,做成混合面馒头;有时还包包子。

可到过年时,全村人都吃上两天纯净白面做的饺子、馒头时,她家仍像平时一样,有时甚至要到亲戚家去借麦子。到这时候,奶奶瘪着嘴,背地里骂二婶是个败家子。

全村人都同情二叔,村里那些好比老婆的男人们只要一与二叔比,都有说不完的自豪。

在舆论的压力下,二婶整天抬不起头来,在队里干活时经常默默不语,不与别人说话,像个罪人。

后来,土地包给了农户,饿怕了的农民把土地侍弄得像花儿一样,粮食收得一年比一年多,纯白面的馒头、面条成了人们的家常便饭,一年到头吃。馒头吃腻了,就称上斤肉,到地里弄把菜包包子,或是到代销点称斤糖包糖饼。

二婶家吃的花样就更多了,除了别人家经常吃的馒头外,她还经常烙油饼,炸果子,煎包子,做小笼蒸包,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吃法。奇怪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绰号在人们的口头、心目中消失了。男人们也常抱怨自己的老婆手笨,不会像二婶那样变着样儿做好吃的,于是妇女们排着队去二婶家学手艺。二婶摘掉“馋老婆”的帽子,脸上经常挂着微笑,叽叽喳喳地与大姑娘小媳妇们闹在一起。

前年,一条乡间公路从村里穿过。二婶在路边开了一个小饭店,施展了她的家传手艺,做出的菜好吃好看又实惠。开汽车的、开三轮的、赶集的,宁愿多赶几里路,也要到她的小店里来吃饭;村里的男人们嘴馋了,干脆就不回家,扛着锄头直接就来到二婶的小店,弄两个菜,灌二两酒。小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人们估摸二婶一年要赚万把块。最近,有人又给二婶起了个新绰号——“钱筢子”。

奶奶也改变了观念,说她的几个儿媳妇数我二婶最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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