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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与新北京

地域文化
2001-11-28 来源:光明日报 蔡震 我有话说

以我这个年龄的人来说,记忆中的北京当然说不上是老北京,但到底是四周还围着高大城墙时的那个北京城,而印象最深的就是它的城墙和城门。后来见过南京的城墙,没有它完整;西安的城墙,没有它雄阔。

儿时家在城外一所大学的校园里,遇有星期天大人带着串亲戚,逛公园,上西单、王府井,总是经净土寺、北下关、娘娘庙,过高粱桥,进西直门。后来在城里读中学,则要天天走这条路。那时的高粱河虽然已无从体味“高粱河水碧湾环,半入春城半绕山。风柳易斜摇酒幔,岸花不断接禅关”的意境,倒也还依稀可见水流湍急,杨柳夹岸,鱼翔时见的景致。大人们说当年慈禧太后去颐和园就走这条路,不管水路,陆路,都要过高粱桥,我却总想起民间传说的高亮赶水的故事。如今走在地名依旧、面貌全非的高粱桥,是无论如何也联想不起那个美丽的传说了。

西直门在我眼里一直非常高大,所以天天进出,竟然没想到要登上城楼去看一看。直到有一天要离家远行下乡插队,才突然想起该爬上去,在那儿跟北京告别!其实,登城门楼的坡道是关闭着不让上去的,但还是想着法儿从旁边爬了上去。城楼的一梁一柱、一砖一石,无不透射出岁月的斑驳。用手轻轻触摸,一股历史的苍凉沁入肌肤。从箭楼的望孔望出去,有点“一揽众山小”的味道,那时西直门内外几乎没有楼房。西山显得那么近,仿佛可以辨认出山上葱茏的林木。老实说,那会儿对这高大的城楼和厚重的城墙并没有亲切感,有的只是一丝敬畏。下到偏远之地的一个小山村成了乡下人之后,还曾生出这样的念头:是不是很久很久以前,老祖先们用高墙围起一个个城,于是,城与乡之间就永远分隔开来?只是那时绝没想到,这是一次永远的告别。

十余年后再回北京,走在已经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城门、城墙原址上,骤然觉得北京城大了许多,可心头却若有所失。人依旧,物已非。应该包含在北京城这个称谓中的历史空间感似乎找不着了,曾经沁入肌肤的苍凉,化作一团怅惘的氤氲。北京城有许许多多文化遗存在历朝历代的风风雨雨中或消失,或颓败,这当然让人扼腕叹惜,但大多还能有让人感觉差可安慰之所在。譬如:城里的翊教寺没有了,城外的潭柘寺还在;圆明园让洋鬼子烧了,又有后来的颐和园;帝王庙毁坏、坍塌了,现在能想办法恢复……可围在北京城的那圈城墙,那高高大大的几座城门,怕是永别了!可也是,倘若城墙、城门仍在,夹在左临右舍的摩登大厦中,该是怎一种尴尬呀!

与欧洲许多城市呈放射状结构的格局完全不同,北京是无数个正方形、长方形构成的几何图形。井字状的阡陌交通、里巷街区,中心由皇城围住紫禁城,皇城外大大小小的四合院排列井然,最后由内外城墙围出整个城市。在我看来,这就是北京的形式美。其实,包括人称方块字的汉字在内,我们文化的许多方面,在审美层面上,都体现着对这种美感形式的偏爱。这大概从远古农业文明的发展过程中就形成了,所以会有“田”字的写法。民国初年拆了皇城,固然可惜,但为改变以帝王为中心的城市功能性(譬如交通)结构,似也不能不如此,毕竟内外两重城墙尚在,未伤及整体结构。而如今,外墙没有了,整体的结构形式打碎了,美自然也就消失了。就如同一个大四合院,拆掉围拢整个院落的墙,只留下一处处正房、厢房,那算是一个什么建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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