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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墓地与美

地域文化
2002-01-11 来源:光明日报 刘琼 我有话说

欧洲大陆的许多城市繁华中透着宁静,有一种文明沉淀后摄魂夺魄的美。音乐之都维也纳尤甚。

去年初,因为跟踪报道中国广播交响乐团在“金色大厅”演出盛况,我在维也纳呆了三天。时间短,日程很紧,但我还是在享受金色大厅的辉煌与优雅之余,见识了莫扎特的半身雕像,地铁站里空旷的塌实,还有深夜街头酒吧门前男女朋克夸张的鼻饰与放肆的尖叫。当正午的阳光煦暖地照在缓缓流淌的莱茵河水上,远处大教堂做完礼拜后的钟声在空中荡漾起来。在广场上懒洋洋觅食的白鸽们,温柔而熟稔地,逗留在游客欣喜的手掌上。相熟和不相熟的人们从街面上走来,脸上都流露出单纯的快乐。我爬在潮湿的地上,给远处的尖顶教堂取景,古老的文明在镜头里远远近近地定格——这个瞬间,我有一种被溶化的感觉。没有走马观花的匆忙,没有似曾相识的疲劳,每一刻都是那么深刻而细致,个性鲜明淋漓。

说来也怪,最让我难忘的,竟然还是城边那尽人皆知的墓地。

墓地出名,是因为沉睡其中的死者,音乐奇才海顿、莫扎特和大小施特劳斯都将显赫与神圣,天才和奇迹,永藏在此——而权倾一时的达官贵人当然更是不计其数,但世人的眼光,显然早已不再注视着那些曾经被权利和金钱包装的姓名。

没有寻常公墓的森冷,更没有乱坟岗头的荒芜,时近黄昏,三三两两地,人们还在墓地间徜徉,流连,辨读碑文,遥想生死的历程。一大捧鲜花被认真地搁置在墓前,碑刻简洁,没有罗可可精致的花饰,见出死者生前朴素低调的生活姿态。献花的是位老者,从他的眼里我读到了释然与平和。最多的是像我这样匆匆一过的观光客,在“唏嘘”中感叹,在好奇中贪图沉静,还有建筑无所不在的美。我在墓间行走,用心地阅读,耳边传来波旁王朝激荡变化的足音,看到的是由对称和谐走向简约的美学理念的嬗变。长着翅膀的是纯洁的安琪儿,侧卧在安琪儿下面性感而略显挑逗的裸女生动的姿势,让生性害羞的人联想到脸红,却不觉得淫秽。路边一个墓碑煞是张扬,修饰繁杂不说,碑文数百字,极尽吹捧之能事,当然,这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官僚至死不能免俗的记录。在其死后,耻笑之声不绝于世,这大概也是这位短见的小官僚不曾预见的。他的无知,让我想起了在古城西安与咸阳之间第一次见到女皇帝武则天墓碑时身心的极大震撼。那墓园本身没有什么,像所有那个时代的皇陵那样威严阔大冷冰冰,墓前傲然站立的无字碑却是惊世骇俗之举,昭示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睿智和明达。功过后人说,古今中外同此理。

因为生者无法忘却的向往,墓地成了伤时感怀之地,一天比一天热闹,在岁月中传播和永存。其实,钩沉不再是意义,指缝间讲究的纹饰、浮雕头像,倒让我仿佛触摸到美的纯粹和无所希求。纯粹中见真实,绚烂后贵冲淡,实用不是考量的因素,视觉和心灵的感受才是目的。也许,再没有比墓地建筑更加具有终极意义的美了!

悠悠历史穿梭而过,无数人生无数的故事沉睡了,安静地沉睡了。一片张扬个性和承载人文历史的墓园,在优雅的欧陆风情中挽留住无数异乡人的脚步,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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