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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与心中的钱锺书

2002-02-07 来源:光明日报 张洪 我有话说


《一寸千思——忆钱锺书先生》&nbsp

辽海出版社


“大学者有免疫力!不论是复古还是食洋不化,不论是僵化还是自由化,你从钱锺书著作里都找不到”。这段话出自1988年10月一次有关出版“钱锺书研究”的小型座谈会上时任文化部长的王蒙所做的即席发言。

学者、作家的称呼,大家似乎还觉得不够分量。杂文家舒展先生一封友人间的书信,在1986年被《随笔》主编黄伟经冠名以《文化昆仑——钱锺书》推出后,反应空前,报刊纷纷转载。钱锺书先生的抗议恼火、坚决反对,终究无可奈何,“昆仑山把我压扁压死了”。执意不肯放他过去的舒展、陆文虎等人,又相继推出了《钱锺书论学文选》、《钱锺书研究》等书刊,而且言之凿凿:许多国家的学者都在研究您,并取得大量成果。难道我们还能坐视出现“敦煌学”那般情景,钱锺书其人在中国,钱锺书研究却在国外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话俗理不俗,钱锺书属于全世界。《一寸千思——忆钱锺书先生》这部书,即是最好的证明。钱锺书生前可以拒绝为其先父搞百年诞辰纪念,拒绝电视等媒体采访,拒绝法国政府授其勋章,拒绝美国多所大学的优厚邀请,谢绝祝寿,谢绝国宴,谢绝应酬,可他无法逃脱生死大劫,无法不让人生发题目,去做哀悼追怀他的文章。正如《谁人读懂钱锺书》一文的开头所言,“锺”停止了,但他的“书”已完全留给了我们。大音希声,说不尽的钱锺书,仍然诱惑着众家的解读。

全集、文集、选集,于作家、学者已不是稀罕之事。可真正让写书的人、编书的人、印刷装订制作书的人,看书的人都觉得上乘,却非易事。眼见一爱书、“迷钱”的好友,摩挲着这本《一寸千思》,从书脊到勒口,封面、护封,直把大小字号都端详个遍,口中咂咂称道,面含赞许神色,不禁惺惺相惜,赏心悦目。纪念集做到这种境界,近年来堪称寥寥,不过如奉于朱光潜先生、沈从文先生、许国璋先生浩瀚明澈灵前的几种而已。

《管锥编》、《谈艺录》的作者是好学深思的锺书,《槐聚诗存》的作者是“忧世伤生”的锺书,《围城》的作者是“痴气”旺盛的锺书。这是杨绛先生的看法。再按照她在《读书苦乐》中的观点,读书好比串门儿,参见钦佩的老师,拜谒有名的学者,如闯进大门,登堂入室。这本以钱先生诗句命名的《一寸千思》,又何尝不是一座座庭院深深的文化大宅呢。

读《一寸千思》,知吴宓先生当年在清华园曾对几位学生大发感慨,“自古人才难得。当今文史方面的杰出人才,在老一辈中要推陈寅恪先生,在年轻一辈中要推钱锺书。他们都是人中之龙,其余如你我,不过尔尔!”钱锺书一生倒是没觉得那么沉重,他曾对丁伟志戏言,做学问有什么难的,无非是把书架上的书拿来抄到自己的书里,然后再把自己的书摆到书架上去罢了。不过落在文字上,钱先生的严谨又扑面而来,在《宋诗选注·序》中,同样意思变成了这种说法,“要自己的作品能够收到在图书馆的书里,就得先把图书馆的书安放在自己的作品里。”诚哉斯言,难矣此举!九百卷的《全唐诗》,他通读过五遍。20世纪80年代,北京大学计划编纂《全宋诗》,请钱先生主持,钱先生说他只能自己写书,绝不出门当主编,更不能挂虚名。90年代初,《全宋诗》前三册出版,“老病废学”的钱老翻了前两册,举了好几个不该有的错失,寄信给傅璇琮并嘱“为兄作校对员耳,不足为外人道也。”其风度雅范,果真能针砭士风,则学界有幸。

渊博和睿智是他成功的双翼,淡泊与清高是他处世的尊严。从文学所出来的一位评论家说过,好多人害怕钱老,有什么毛病都难从他眼里躲过,短处被轻而易举地一望而知。好多挚友同窗,如萧乾、费孝通、吴晗,落难时他不退避三舍,有毛病时他也毫不留情面,悉从心性,率真自然。

钱锺书先生的好多书,看上去费劲劳神儿,好些时候,自以为看懂了,其实不过在自欺。记载交游,传述轶事的这部书,读起来却是轻松流畅。不求窥天指地,但愿能从中纪念钱锺书先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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