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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与阿拉法特共存亡的国际和平人士

深度报道
2002-04-05 来源:光明日报 本报记者 陈克勤 我有话说

阿拉法特与国际和平主义者在一起


3月31日,被围困在约旦河西岸城市拉马拉巴勒斯坦总统府的阿拉法特,身边出现了一群外国平民,他们手无寸铁,临危不惧,闯进断垣残壁的总统府声援阿拉法特。他们来自各国的和平组织,其中还有一个以色列犹太人。

巴以冲突近来再次急剧升温,暴力报复面临失控危险。巴以双方都损失惨重,伤亡达到巴以暴力冲突1年半来的顶峰。“哈马斯”、“圣战组织“、“阿克萨烈士旅”等巴极端派组织向以色列发起密集自杀爆炸袭击,耶路撒冷、特拉维夫等以色列大城市几乎天天遭“人体炸弹”攻击。以色列则在反恐怖的名义下,以暴制暴,重拳出击报复。以军重新占领部分加沙和约旦河西岸巴控区,阿拉法特的人身安全和巴权力机构的生存面临严重威胁,世界广为关注。

在冲突硝烟中,活跃着一支国际和平主义者队伍。他们不是国际红十字会、红新月会急救人员,却屡屡出入冲突火线。他们受到巴勒斯坦人的欢迎,也得到以色列左翼组织的支持。他们自誉为“国际和平纵队”,呼吁停止暴力、恢复和谈。在冲突关键时刻,他们站在阿拉法特的身边,极大鼓舞了巴勒斯坦人的士气。

国际和平主义者冲进总统府

3月27日是犹太人的逾越节,以色列沿海城市纳塔尼亚遭自杀爆炸,死亡22人,伤130余人。以色列民情激愤,总理沙龙连夜召开内阁会议,经过7小时辩论,决定对巴控区发动大规模军事报复行动,还决定征召军队后备役。包括沙龙儿子在内的两万后备役重新披挂上阵。沙龙宣布阿拉法特为“敌人”,对他“绝对孤立”,对巴控区进行“全面、无限制”的军事打击。

以军于3月29日对拉马拉市的巴勒斯坦总统府下手,狙击手占据四周制高点,推土机撞倒围墙,坦克向大楼开炮。以军要求阿拉法特交出杀害旅游部长泽维等案犯。30日深夜,以军破墙入室,同总统卫队交火,攻到阿拉法特办公室门外,双方隔墙而立,相距不足10米。阿拉法特被围困在楼内,断电断粮断水。

3月31日下午,50多名国际和平主义者不顾以军的阻拦,手挽手强行进入总统府。他们无视以色列大兵鸣枪警告,据理力争。对这群软磨硬泡的国际和平声援者,以军束手无策,只好放行。他们按照以军的要求,打白旗、举双手,穿过防线。在以军的枪口下,他们以胜利者姿态进入总统府,有的还手舞足蹈。

阿拉法特深为感动

对这些不顾生命安危的国际和平主义者,阿拉法特深为感动,和他们一一拥抱。阿拉法特显得精神抖擞,似乎险境反而激起他的斗志,越是危急越显英雄本色。阿拉法特强调,投降等于死亡,他早就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他是巴勒斯坦人民的儿子,为了这块土地他将坚持下去。

来到阿拉法特身边的国际和平主义者大都来自美国、法国、德国、意大利、日本等国,还有1名来自以色列。在经过一番讨论以后,其中的34人决定留下不走,誓与阿拉法特在楼内共存亡。他们都坚信自己的事业是正义的和必胜的。

犹太人夏皮罗来自“国际团结运动”,他是一位见习医生,他于3月29日在以军攻打巴勒斯坦总统府的当晚,就随国际红十字会进入总统府大楼,他还说服以军许可国际红十字会的救护车和医生进入大楼抢救伤员。31日早,阿拉法特特意和这位犹太人共进早餐表示感谢,早餐极为简单,只有粗面包和奶酪。

夏皮罗生于美国纽约,从小就非常崇敬甘地、马丁·路德·金等主张非暴力运动的领袖,深受非暴力理念的影响。他曾志愿在美国的“播种和平”夏令营工作,帮助犹太和阿拉伯少年学会相互理解、和平共处。3年前,他来到以色列帮助巴勒斯坦人,一直住在拉马拉,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是犹太人。

3月31日,还有欧盟驻以色列使节等其他国际慰问和宗教人士要求赴拉马拉看望阿拉法特,但均遭到以军的阻拦,理由是无法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耶路撒冷天主教、圣公会、新教路德宗、科普特教会、亚美尼亚教会等宗教领袖随后发表声明,向阿拉法特表达和平团结的慰问,呼吁停止暴力,回到谈判桌。

那些自愿留在总统府的国际和平主义者用手机向媒体透露,他们的食品和水即将耗尽,处境严峻。坦克压断了供水管,国际红十字会送来的矿泉水只剩几箱。他们和阿拉法特一样,靠干硬面包、大饼和干奶酪充饥。药品更是短缺,无法救治楼内伤者。

以军随后逮捕了十几名留在拉马拉的国际和平主义者,关押在附近一个军事基地,他们可能被起诉。理由是拉马拉已被以军宣布为“军事禁区”,任何人,当然首先是外国人,不得在禁区内停留。

4月1日,在伯利恒附近示威的国际和平主义者有7人被以军炮火打伤。“国际团结”称,一名54岁的法国人头部被击中,一名26岁的澳大利亚妇女腹部中弹,还有两名英国人、两名美国人及一名日本人受轻伤。

和平还有希望吗

和平主义非暴力运动在西方颇有声势,信奉者大都是知识阶层,其组织松散,成员复杂,还不免有政客混水摸鱼,但绝大部分成员凭着对和平、非暴力、人道主义等理念的追求,积极参与全球范围的反战、救援贫困和难民活动,即便时有伤亡、囚禁,他们也不悔当初。

中东巴以地区是国际和平组织常年的重点活动场所,他们和当地的左翼、和平组织关系密切,经常联手行动。巴以冲突以来,“国际团结”、“沙漠生命”等和平主义组织以及以色列的“和平桥”、“创建和平”“反毁房”、“4个母亲”等左翼和平组织更加频繁地组织反暴力和平活动。

记者在常驻以色列期间曾多次采访过国际和平主义者。2000年8月,记者在一次国际和平组织赴希伯伦援助巴勒斯坦人的活动中采访过他们。当时,他们50多个人分乘3辆中巴,携带募捐的毛毯、衣物等前去。此前,希伯伦附近的亚伊尔定居点,有一名犹太人定居者遇害,以军以非法建筑为名,摧毁了附近几个巴勒斯坦村庄,村民舍不得百年祖居地和水井,在废墟边搭起简陋布棚艰难度日。村民们控诉,他们从来没参加过袭击以色列定居点活动,他们呼吁和平,指责沙龙是“狂人”。

国际和平组织的援助车辆遭到以色列军警派出大批装甲车和警车阻挡,国际和平主义者与以色列军警发生强烈争执。以军称他们违法,没事先申请就来巴控区,还捐助非法居民,按规定应没收所有的捐助物。

在国际和平主义者的强烈坚持下,以色列军警又考虑到事态当中有许多外国人和犹太人,最后决定网开一面,默许国际捐助,并让他们在捐助后快快离开。在这种情况下,国际和平主义者便和以色列军警“捉迷藏”,在当地巴勒斯坦镇长的陪同下,驱车赶往另一个被毁的村庄。他们还和巴方合作,安置了700多名失去家园的巴居民。

在巴勒斯坦村庄的废墟上,犹太拉比和巴村长、居民手拉手用阿拉伯语说:“我们的祖先都是亚伯拉罕,我们是兄弟,我们要和平,不要暴力。”此情此景感人肺腑。和平共处,这正是两个民族未来的希望所在。

据《圣经》故事传说,犹太人和阿拉伯人的祖先是同父异母兄弟。现代医学基因检测也证实了这个传说,犹太人和阿拉伯人是基因血缘最接近的民族。两个民族的习俗、文字、文化也最为相近。在外来势力插手下,加上错综复杂的历史、宗教、民族和利益冲突,巴以两民族间的悲剧已持续了半个多世纪。

阿拉法特安全吗

如何化解目前的巴以危机,巴以双方都心里没底。阿拉法特遭软禁围困,是巴勒斯坦人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也为国际社会所不容。以巴虽然尚未达成建国和约,但巴勒斯坦国已是不争的事实,得到全世界的广泛承认。尽管沙龙对阿拉法特恶语诅咒,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更多是逢场做戏。阿拉法特是巴勒斯坦的象征,是和谈的中流砥柱,驱逐阿拉法特只会助长巴极端势力,激起更大的暴力反抗。他若遭不幸,后果更是灾难性的。

因此,美国尽管偏袒以色列,压阿拉法特加大反恐力度,但也多次要以色列承诺不伤害阿拉法特。以军称,严格遵守不伤害阿拉法特的命令,但由于局势复杂,难以完全排除冲突中意外伤害阿拉法特的可能性。实际上,真正威胁阿拉法特人身安危的是双方的右翼极端分子,而不是以军。以色列总理拉宾和埃及总统萨达特都是在1995年和1981年分别为本民族极端分子杀害。

巴以冲突急剧恶化,表面上是逾越节自杀爆炸引起,实际上有更深的原因。1987年爆发的首次巴起义持续6年,催生了1993年的奥斯陆协议。8年和谈坎坷,最终僵持在耶路撒冷、难民等最棘手的问题上。工党总理巴拉克前年提出的方案,让步空前,遭双方右翼的强烈抵制。阿拉法特在内外压力下终于未能签字,失去一次难得历史机遇。巴方发动第二次起义,试图增加谈判实力。暴力激化双方的民族对立,严重伤害双方的信任,沙龙以暴制暴的大棒政策,后果适得其反。

巴以冲突打打停停,每当和谈有突破性进展,往往就会发生恐怖袭击干扰。每当冲突事态严重,美国等国际社会便加大干预调停,防范中东局势失控、油价上涨、恐怖活动滋生等威胁。沙龙不能一味强硬,一旦左翼忍无可忍撤离联合政府,沙龙内阁就要垮台。无论巴以闹多凶,双方还得再次坐下谈判。

74岁的沙龙和72岁的阿拉法特都是强悍、精明的对手。犹太影星道格拉斯在捐建哭墙边的和平公园时说,“我们这一代人没有学会宽容。”为化解民族恩怨献身的以色列总理拉宾倒下时,胸前是染着鲜血的《和平之歌》歌篇:抬起你希望的双眼,别再用枪口瞄准;唱一首爱之歌,不要颂扬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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