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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理学与当代社会

2002-05-21 来源:光明日报 江雪莲 我有话说

当今时代,经济和贸易越来越呈现全球化的趋势,计算机和通讯技术的发展使地球的空间距离在缩短,并为人类提供了便利的交流方式和交往手段。而价值观念的交融和碰撞也成为社会生活的普遍现象,当代人类正在多种价值冲突中进行着思考和选择,这在很大程度上促使当代伦理学研究日益成为社会生活和社会发展必不可少的方法论指导。

伦理学作为社会发展必不可少的方法论指导,意味着伦理道德在当代社会活动中的作用有了新的内涵。在当代,一方面在个体内心自我规范的意义上把伦理作为一种精神价值来认识,强调伦理学对个体生活实践的导向性和约束性;另一方面又在社会自我约束的意义上把伦理作为一种社会发展机制来理解,突显伦理规范作为利益约束的内在机制在经济关系、政治关系和法律关系等社会关系结构中所起的作用。这两方面的相辅相成,使得当代伦理有别于传统伦理。

就个体而言,伦理学是每一个合格的公民进行理性思考和自主选择的方法论。在价值观念和价值体系多元并存、彼此交融、相互对峙的当代社会,价值选择和价值创新是每一个人不可避免的境遇,因而伦理思考也是每一个合格的公民的内在需求。当代伦理价值观念必须经过每一个合格的公民作为认识和实践主体的反思与选择才能够成为其安身立命的价值信念。在这个意义上,伦理学是人类关于自身的自我思考或自我反思的实践哲学。

就社会而言,作为社会调控的内在机制,当代伦理取得了传统伦理所不具备的功能。作为社会自我约束的方式,伦理的作用是作为社会制度的内在机制实现的。伦理规范作为社会关系中的限定,不是以体制、法规、法律、规则、准则、方法、典范、机构等表现出来的制度限定,而是作为利益约束机制表现出来的制度限定。伦理制度是伦理作为社会管理制度的内在机制参与、指导、规范、激励社会运行过程的必然结果。伦理机制既渗透于其他社会运行机制之中,又具有独立的地位和作用。任何社会,一旦忽视伦理机制在社会制度中的地位和作用,就不可能有健康的运行。在现代社会、以理性或法治为准绳的社会控制变得更加明确具体,但也需要更多的伦理思考或价值评判。易言之,以理性或法治为手段进行的社会控制在过程之前必须经过伦理思考的判断和估量,在过程之后又必须进行伦理价值的评价。在此意义上,人类、人类社会的发展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需要伦理学的思考。

当我们从经济领域来看待伦理时,就会发现任何经济体系都内含着特定的伦理理想,任何经济体系的运转都包含着特定的伦理机制。所以,我们说市场经济是法治经济、契约经济,也是道德经济。市场经济不但不排斥伦理,而且要求更高程度的伦理。伦理学在以下的意义上对于我国的经济生活是必不可少的: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伦理机制是合理经济行为的内驱力,也是市场经济良性运行的重要保障。它对经济行为的控制和调节是经济领域与其他社会领域协调一致的重要基础。任何经济政策或经济制度的制定和实施都必须受一定的伦理机制的制约,并体现着一定的伦理目的或伦理价值。伦理机制作为社会管理机制体系中最根本的机制之一,是一种“机制的机制”。因此,无论是我国的经济学家,还是伦理学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放到经济与伦理之间的边缘交叉领域,大声呼吁对经济伦理学的研究。

当我们从政治法律制度领域来看待伦理时,就会发现伦理与政治、法律的关系自古以来就是政治活动与法律实践无法回避的问题。在社会主义的民主法制思想提出之前,无论是儒家的政治伦理化的所谓“德治”,还是法家将伦理作为君主政治权力工具的所谓“法治”,抑或抽空法律的一切伦理内涵的“律法主义”,都没有真正把握伦理与政治、法律的关系,都是实质上的人治。政治、法律与伦理作为彼此独立的社会要素是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的,它们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的方式取决于特定的社会生产方式和社会结构。在社会主义民主制度中,依法治国与以德治国是密切联系的,依法治国意味着以德治国,反过来也一样,二者相互蕴含。在社会关系呈现重叠交叉层面的当代社会,政治、法律生活迫切地需要伦理学研究在意识形态上自觉地为政治法律制度的运行设置道德机制并提供决策或立法的伦理依据。当一个社会进入民主政治的良性运转轨道时,绝大部分人的理性将影响社会的进程。伦理学对整个社会的发展战略和具体政策所作的价值反思,将通过绝大部分人的理性选择而发挥作用。这是作为实践伦理学形态的政治伦理学、法律伦理学能够得到飞速发展的重要原因。

当我们从科技领域来看待伦理时,就会发现,科技发展所带动的社会高速发展往往使人们面临前所未有的新境遇,而一旦缺少正确的伦理观念的指引,就有可能走向背离人类的根本利益而人类又无法依据科技本身的思路加以控制的境地。核物理学的发展为可以毁灭地球的核武器提供了可能;生物医学的发展使人类面临诸如“克隆人”、生死技术与生育控制等伦理难题;计算机与通讯技术发展使人类面临诸如网络病毒、计算机犯罪、偷窥公民隐私等伦理难题;化学工业的发展则早已为人类带来诸如臭氧层空洞、全球温度升高、空气污染、水源污染、食物污染、酸雨等威胁。所有这些问题都要求伦理学突破以往的界限,把研究对象从人与人的关系扩展到人与自然的关系。在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面前,伦理学研究不可能跟在社会实践之后单纯等待社会发展为自己提供现成的答案。相反,当代科技要求伦理学研究时时伴随着自身的进展,在科学技术所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新境遇面前为人类提供价值选择的方法论指导。伦理学已经成为与科技发展息息相关的学术研究。这就是诸如核伦理学、生命伦理学、计算机伦理学、环境伦理学等科技伦理学如雨后春笋般地成长的重要原因。具有综合性、边缘性(交叉性)、应用性学科特点的各种实践伦理学学科的迅猛发展,为社会发展提供了不可或缺的推动作用,这也是伦理学学术研究在当代社会生活实践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的标志。

当我们综合地从社会发展的整体来看待伦理时,我们就会发现,借助于科技进步和全球贸易,世界经济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同时也引发了一系列的社会危机,从而使人类认识到,缺乏伦理机制的经济运行只能导致为了暂时的经济利益而失却长久的社会效益。当代社会发展必须是以新的伦理为精髓的发展。只有在伦理学的方法论指导下,社会决策才能在人与自然、社会相统一的广阔视野上突破狭窄的人类中心主义的局限,确保经济、资源、生态环境、人口、社会结构的协调发展。就此而言,伦理学已经成为人类社会调整自己发展方向的不可或缺的有力工具。世界范围内可持续发展理论及其实践的推进,是伦理学在当代社会发挥实践功能的重要标志。随着伦理学在各种社会领域的实践功能的展开,人类已经清楚地认识到,经济发展仅仅是社会发展的一个手段,人类自身的全面发展才是社会发展的最后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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