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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悔的选择

2002-07-09 来源:光明日报 本报记者 周晓曲 我有话说

李桓英在云南麻风病防治现场。


她曾放弃美国知名大学的挽留,婉言谢绝世界卫生组织的签约合同,瞒着已移居美国生活的亲人,毅然决然回到祖国。在她从事的20余年麻防事业生涯中,她长年累月生活在麻风村,用无私的爱感染着患者。问她,这一切为了什么?她说:“是祖国肥沃的土地养育了我,我的根在中国,把青春、智慧和爱心播洒在祖国的土地上,是我终身无悔的选择和追求。”

正因为胸怀着的是这博大的爱,通过数十年的努力,她收获了沉甸甸的成功:今年2月1日,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并受到江泽民总书记的亲切接见;近日,她又荣获了中组部、中宣部等四部门联合授予的“杰出专业技术人才”荣誉称号……她,就是我国著名麻防专家、北京友谊医院热带医学研究所研究员李桓英。

7月4日,当记者在北京见到这位年届81岁的女学者时,谈及荣誉,她饱含深情地说:“几十年来,我只是做了些我应该做的事,但党和政府却给了我很多的荣誉,我感到很不安,如果身体允许,我一定会与我的同伴为创造一个没有麻风病的世界作更多的努力。”

1945年,李桓英从同济大学毕业后到美国霍普金斯大学学习细菌与公卫专业。1950年,品学兼优的她被霍普金斯大学推荐,来到日内瓦刚成立的世界卫生组织工作。作为世界卫生组织首批官员,她被派往亚洲、美洲等许多国家,做防治性病等疾病的工作。1958年,她只身一人几经周折回到祖国。在此后的40多年里,尽管经历了许多的坎坷,但她无悔当初的选择。

对麻风病的执着研究始于十年浩劫,那个年月,经历独特的她和她所在的中国医学科学院的一批专家被下放到苏北的农村接受再教育,她被分配到了濒临长江的一个麻风村。

麻风病是以皮肤和周围神经损害为主的一种慢性传染病,能导致患者手脚畸残,鼻塌眼瞎,在我国流行已有3000余年历史。自古以来中外对麻风病人十分残酷:或流放驱逐,或活埋,或淹死,甚至火烧。在麻风村的那段日子里,每每看到医务人员进村给患者治疗都头戴着防护帽,口遮大口罩,穿着隔离衣,手戴橡胶手套,足踏橡皮靴,如临大敌一般,她心里就非常难过,也因此对麻风病人产生了深深的同情。那时她暗暗立下誓言:有机会一定献身麻风病防治事业!

满怀着对麻风病人无限的同情,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一回到北京,她就主动向组织要求调到刚成立的北京友谊医院热带医学研究所工作。从此,她马不停蹄,先后考察了美、英、印度等7个国家的麻防中心,了解国际前沿领域的进展。为了使学习考察更具有针对性,每次出国前她都要去广西、云南的麻风病高发区了解情况,并在云南西双版纳勐腊县的3个麻风寨建立了治疗麻风病的试验基地。

经过认真比较研究,她决定采用世界卫生组织提出的“短程联合化疗”疗法。她抱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决心,带着联合国的先进治疗方案住进了麻风寨,带领当地麻防工作者走村串户,挨家挨户检查,编码登记,依据患者病情进行临床分类治疗。为了保证疗效,她坚持每天把药送到每位病人手中,看着他们服下才离去;为了更好地和病人接近,她不穿隔离服,不戴口罩、手套;到了吃饭的时候,还主动和他们同吃一锅饭,同喝一壶水。她说:“我要用真心、真情,赢得他们的信任。”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真情感动了麻风病人,使他们坚定了战胜麻风病的信心,也给当地的麻防人员做出了表率。1个月、两个月……24个月过去了,这里所有的患者按时完成了疗程,而且在随后十几年的追踪观察中无一例复发。

她说,1990年4月17日是她一生也不能忘怀的日子。那天,勐腊县在曼南醒村召开麻风病摘帽大会,从此那里的人们开始了新生活。寨子里男女老少用鲜花做成花环,戴在她的的脖子上,还缝制了艳丽的傣族服装给她穿上,亲切地称呼她为“北京来的大摩雅!”(傣语对医生的尊称)她说,她当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多少年了,她把根治麻风病人当作自己毕生的追求,把麻风病患者当成自己的兄弟姐妹,她是那样的爱他们,希望他们早日健康,她为之奋斗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短程联合化疗卓有成效,后来卫生部在全国进行了推广,全国麻风病人数量迅速下降,已由1987年的7万和每年发现4000余名病人,分别降至1999年的7000和近2000例。到目前,在云、贵、川七个地、州,采用短程联合化疗方法治愈的患者,已经达到1万人,经过10年监测,复发率仅为0.03%人年,远远低于世界卫生组织规定的1%的标准。中国麻风病短程联合化疗的经验得到了世界卫生组织的高度评价,世界卫生组织于1994年开始向全世界推广李桓英他们的做法,认为他们的工作为全球实现消除麻风病这一目标提供了范例和依据。

按李桓英的价值观来衡量,她应该感到万分欣慰,因为个人的牺牲换来的是麻风病人的新生。她说:“看到村民们家里有了电视机、手扶拖拉机,听到那些寨子希望小学里孩子们的读书声,听说村里的姑娘能嫁到外村,外村的小伙也进村做了上门女婿……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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