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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奖得主与南大学子的生死情

2002-07-13 来源:光明日报 本报记者 郑晋鸣通讯员 宋莹、庄一琳 我有话说

顶着夏日的骄阳,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来到南京大学化学楼前。他就是2000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被学术界誉为“世界最富创新能力的100位科学家之一”的美国化学家艾伦教授。老人此行目的是想追寻爱徒黄峰生前的足迹,以表达对他的深切思念。

来到了黄峰的母校,老人感慨万千……

曾是“幸福的一家人”

步入黄峰生前学习过的化学楼,艾伦教授打量着大楼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想从中捕捉到爱徒的身影。进入会场后他久久地凝望着大屏幕上打出的黄峰的大幅照片,眼睛再一次湿润了。

此刻,黄峰的舅舅以及黄峰大学、中学时期的老师、同学早就聚集在会议室等候。南大外办主任向在场的人们宣读了黄峰父母从美国的来信。他们在信中表达了对艾伦教授的深深敬意,感谢他对黄峰在美期间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他们被艾伦教授以75岁高龄还远涉重洋来到孩子的故乡所表现出真切的思念深深地打动了。艾伦教授一边听着,一边连声说“谢谢,谢谢”。当屏幕上出现黄峰自童年时期到出国前的一张张照片时,艾伦教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颤抖着说:“首先我要感谢到场的各位,尤其是Frank(黄峰的英文名)的舅舅。我始终觉得我,我太太,和Frank是幸福的一家人。”这时,艾伦教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和黄峰的舅舅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用这种方式表达他们对黄峰共同的爱和怀念。

接着艾伦教授满怀深情地向大家介绍他的爱徒黄峰。他说:“黄峰不仅是我在科研上的得力助手,而且是一个非常杰出的科学家。他总是保持着轻松、乐观的心态。他的格言是‘做平凡的人、做平凡的事,但求对别人有益,帮助别人’。他的所作所为却表明他不是个平凡的人,做的也不是平凡的事。是他把他良好的品质从世界的这边带到了世界的那头。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是我们大家的榜样。”

艾伦教授在南大化院逗留了两个多小时,连午饭也顾不上吃,又赶到黄峰的中学母校——南师附中。面对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艾伦教授似乎看到少年的黄峰。这位老科学家谆谆告诉同学们:一生中,要不断地学习,不能终止;要常提问,不能盲从。生命中最有价值的东西都是不容易得到的,必须付出努力。在他自己的家中有一条横幅:“我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越努力工作,就越幸运。”他认为在科学研究中要将乐观的个性贯穿始终。当你看到一个装了半瓶水的水瓶,如果你说这个瓶子还空了一半,那你不是一个好的研究者;如果你说这个瓶子已经装满了一半,那才说明你具有好的心态。

血癌夺去爱徒年轻生命

黄峰1970年出生在南京,小时候生活在江苏一个偏僻的农村,清苦的生活使黄峰养成乐观、坚强,乐于助人的优良品格。1987年从南师附中高中毕业,1991年获南大化学系硕士学位,并于当年赴美国留学。在堪萨斯大学获得硕士学位后,1994年又转入宾夕法尼亚大学,师从艾伦教授攻读博士学位。

在艾伦教授的指导下,黄峰主攻发光二极管方向,在3年里发表了20篇高水平的论文,很快在科研王国里崭露头角。学校有数万学子,可是每年只有6名学生能获得文理学院的奖学金,黄峰就是其中之一;黄峰的创新成果还获得全美化学奖——梅若未来科技奖……艾伦教授为这位中国弟子的迅速成长感到十分欣慰和自豪。

这对师生在一起相处的三年多时间给教授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他们一起做实验,一起去郊游,一起在艾伦家里做饭……许多人说他们真像一对令人羡慕的父子,黄峰生前也经常对人说艾伦教授是他的美国父亲。

正当黄峰在科学王国里遨游时,厄运竟悄悄向他袭来。1998年10月14日,他被确诊身患血癌。多次化疗、放疗、骨髓移植和T细胞输入等治疗手段引起的强烈反应导致他出现剧烈咳嗽、呕吐、高烧、口腔出血、关节疼痛等症状。但黄峰始终保持乐观的情绪,心中时刻惦记着研究项目的进展情况,还经常忍着病痛指导自己的研究生。

经数月治疗后,病情刚有点稳定,1999年9月,一个很大的有癌细胞的淋巴结又在他腹腔内被发现,医生当着黄峰的面宣布已无法医治。在一年多与血癌斗争的过程中,黄峰曾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医生认为是他的乐观所创造的一次又一次的奇迹。这次面对死神,黄峰依然十分平静。

黄峰的父母自1998年底赴美,准备参加黄峰的博士毕业典礼,万万没想到却等来了爱子的葬礼。2000年1月27日,黄峰在弥留之际,拉着父母和妻子晓蓉的手说:“我爱你们!让我亲亲你们!”这时的黄峰才年届三十。

白发人代爱徒披上博士学位服

黄峰的英年早逝使艾伦教授在精神上受到很大的打击。此后,年逾古稀的艾伦教授主动承担起黄峰未来得及完成的研究课题。他不仅帮他完成了博士论文,还亲自走上答辩席,代替黄峰进行论文答辩。当宾州大学给黄峰同学追授博士学位时,这位可敬的艾伦教授身着博士服代黄峰上台去接受了宾大博士学位证书。

艾伦教授说,由于黄峰突出的成就,他的贡献和他的名字将永远载入科学史册。虽然黄峰在生前没能做完他的博士论文,但他在有限生命里已经做得非常出色了。

为表达对黄峰的敬意,艾伦教授的朋友、美国国会议员可特·威尔顿先生还赠给黄峰父母一面美国国旗,这面美国国旗曾于2000年2月7日在美国国会大厦上飘扬过,这是一项巨大的荣誉。

2000年11月,鉴于艾伦教授在有机聚合导体技术研究方面的杰出贡献,他获得了2000年诺贝尔化学奖。艾伦教授说,当他走上领奖台时,他心中最想念的就是他的学生——黄峰。黄峰生前所做的课题是他研究领域里十分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在这份殊荣中,有着自己心爱的学生黄峰一半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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