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

像呵护子女一样爱护树木

2002-08-18 来源:光明日报 王军 我有话说

五年前,江泽民总书记发出了“再造秀美山川”的伟大号召。五年来,植树造林、建设绿色家园在神州大地已蔚然成风。或许是源于对绿色的情有独钟吧,特将工作之余我对植树造林问题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整理出来,以期能为进一步改善我国的生态环境添一片绿叶。

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的中心部位,竟然有那么大一片林地……

这次是春天到的美国纽约。或许是以前并未经意,或许是前几次总把目光集中在鳞次栉比、高耸入云的大楼上,这次由于住在纽约中央公园对面的一家饭店里,树林中迎面扑来的静谧清新气息,让我心醉,逼我遐想,写写森林和大树的冲动油然而生。

没到过曼哈顿的人也许很难想象,寸土寸金的曼哈顿,在它的中心部位,竟然有那么大的一片被称之为中央公园的林地。她从59街向北一直延伸到110街,从第五大道向西跨到第八大道,足足占了153个街区。中央公园设计建造于1858年,当时纽约市区刚刚发展到现在的第38街。一位有远见的报纸编辑提出应在曼哈顿保留一块地,建设一个森林公园。市政当局很快采纳了这个建议,并拨款500万美元,买下了这块800多英亩的土地。这儿原本石多土少,并非是建公园的理想地方。但纽约人硬是从新泽西用马车运来了大量泥土,迁来了400万棵树木,又建了4个人工湖。因为工程浩大,建园前后用了20年。以后100多年间,不管市区怎样延伸,地价如何飞涨,空间如何拥挤,这块地方不仅丝毫未被挤占,反而越来越备受纽约人的精心呵护,使之愈发绿得耀眼,引人入胜。

有意义的还在于纽约的许多高楼中,或在楼前屋后,或在群楼之顶,或在大楼之内,人们也不忘见缝插针地种上一些树木。离联合国不远处的福特基金会大厦修建了从进门大厅一直到顶层的垂直庭院空间,里面树茂花繁,美不胜收。在第五大道的川普大楼,以及在公园大道的第一波士顿银行大楼,人们也都可以看到同样的景色。这当中最有名的当数世界金融中心的“冬季花园”。它将两栋大楼之间的空地盖成一个大玻璃棚,移来一大片高耸俊秀的椰树和棕榈。我曾经和朋友在旁边的餐馆吃饭,面对着多年未见的老友,观赏着亭亭如盖的树林,几杯浊酒,半盏清茶,恍恍然如同回到了儿时乡间的小木屋里,尘埃落静,市音息声,哪儿还记得这是在异国他乡,是在世界上最繁华的闹市之中。

为什么德、奥等国能有这么多的森林树木……

不仅仅是在美国,在我所到过的德国、俄罗斯、法国、意大利、奥地利、加拿大等国,森林树木同样随处可见。不论你走到平原、丘壑,还是山冈,森林都会陪伴着你;无论春秋冬夏,各种松树和枞树等裸子类树木,都是郁郁葱葱。在那里,有成千上百亩无人采摘的樱桃林,只有喜鹊欢快地在枝头上穿梭,尽情地享受大自然馈赠的夏日盛宴。在那里,有用李子树做行道树的数里长街,熟透了的李子从树上自然坠下,将林荫道抹成深紫色。在那里,一棵棵苹果树高近二十米,枝桠虬展,果实万千。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在奥地利国家美术史博物馆看到的一幅荷兰16世纪著名油画家茹柏(Rubens)题为《神圣的家族》的名画。苹果树下耶酥一家,苹果树上亚当和夏娃,恬静的意境,神圣的气息。所有这些,每每都让我羡慕不已。羡慕那浓浓的绿色,羡慕那绿色生命喷吐的芳香,羡慕那芳香陪伴的生活。羡慕之余,我也忍不住去想,为什么这些国家能有这么多的森林树木?

有人说,地广人稀,经济发达,人们对自然的索取要少一些。这当然是一个重要的因素。资料显示,发展中国家的森林覆盖率在20世纪90年代持续下降,而大多数发达国家的森林覆盖率都在上升。当饥饿、贫穷威胁人类的生存时,地上的绿色往往会惨遭戕害。在非洲西部,人们为了摆脱饥饿,不得不砍伐大片的热带雨林,把木材卖到发达国家以换取不多的外汇。追求经济一时的发展或者眼前利益,往往会使人们牺牲长远利益,这也许是无奈的,但绝不是唯一的选择。历史资料显示,二战过后,德国很多城市被炸成废墟,煤、电、油等物资十分匮乏,在寒冷的冬天除了伐木取暖别无他法时,德国人宁愿挨冻,也坚决不砍一棵树。惟其如此,今天当人们飞临德国任何一座城市上空时,你都可以从机窗口看到那青黑色的大片大片的森林。但处境类似的其他国家,有的则大肆砍伐森林以解决其城市冬季供暖问题,以致于20年后又不得不花十倍百倍的代价重新封山育林。好在欧洲气候条件很好,土肥水足,否则,对林当歌啊!

当人们爱护绿色像爱护自己的家园甚至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时,树木才能参天蔽日,国家才能绿色满园。据说纽约中央公园每年保养费需要2000万美元,但这笔钱不是由市政府支出,而主要由公司、基金会和个人捐款。至今,筹集的资金已达2.7亿美元。街道两旁,不仅能种树的地方都设法种上了树,而且一些易被人踩踏的地面也用铁栅加以保护,或铺上一层树皮,以防止水分蒸发。就这样,纽约人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那片树林。没有广大市民的积极参与,那一片珍贵的绿色恐怕是很难留存的。

正是在生态危机十分严重时,美国人开始了重建绿色家园的征程……

其实,许多国家也并不一直都是绿树成荫的。翻翻美国历史就知道,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美国就曾发生过灾难性的沙尘暴。南方大平原上的尘土被强风带到东海岸,纽约、华盛顿等地,时常黄沙漫天,日月无光,即所谓美国“肮脏的三十年代”(Dirty Thirties)。究其原因,除了气候干旱等自然因素外,世界粮食市场需求旺盛,大批私营农场主到美国南部大平原盲目开垦荒地,大面积砍树伐木,过度耕种放牧,破坏了南方大平原的生态平衡则是罪魁祸首。也正是在这一生态危机十分严重的时候,美国人开始了他们重建绿色家园的征程。罗斯福新政时期,通过有条件禁止垦荒、鼓励种树、制定相关法律等一系列措施,拉开了保护生态环境、重建绿色家园的战斗,并取得了显著的成绩。

在德国,我曾问起当地的朋友,为什么森林保护得这样好?他们说,德国的原始森林也曾被先辈们砍光过,但在环境渐趋恶劣的教训面前,他们不仅重新懂得了树木对于人类生存的重要意义,开始大面积、长时期、全民性地努力种树,而且形成了人人自觉保护树木、家家主动维护环境的好传统。这个传统代代相沿,渗透进了每个德国人的血液和骨子里。

无论是在美国、德国,还是在世界其它地方,只要有人类生存的地方,这样的故事就可能重复发生。在自然界的教训面前,人们才可能更清醒地认识到大自然的威力,认识到人与自然休戚与共的关系。人类如果不尊重自然界的规律,就可能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正如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指出的:“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我们最初的成果又消失了。世界上有很多地方,如美索不达米亚、小亚细亚以及其他各地的居民,为了想得到耕地,把森林都砍完了,但他们梦想不到,这些地方今天正因此成为不毛之地”。

我国林少树小,除气候、历史上的战乱、长期处于农耕社会等客观因素外,与习惯意识也有关系……

我国在这方面的情况让人忧喜交集。目前,与许多国家相比,我国的森林覆盖率较低,大树也不多。据统计,我国森林覆盖率只有16.55%,人均占有林地面积只有世界平均水平的11.3%,居世界第121位。不用说城市中或城市周围生长着合抱粗大树错列而成的森林,即使是单株的参天巨木也屈指可数。一想起从北京起飞向西不过十多分钟下面就是不毛之地,心中就憋闷得慌。历史上曾被人们歌之咏之,称之为“河水清且涟漪”的陕西,在狂砍滥伐之后,变成大片荒凉的黄土。不少地方“荒沙裸露无寸土,可怜江山贫到骨”啊!闻名遐迩的神农架和大兴安岭林区,林子尚在,但大树渐少。不少城市中,树木一长成材,就被人们因简单的需要和理由砍掉。北京的小巷深处,偶尔还有几株百年或数百年的老槐,但大多又被人们依树搭建成简陋的仓房,数米之内仿佛都可以听到她的喘息呻吟之声。否则,就很难理解为什么在时至2002年的今天,北京市还要专门颁布一个禁止依树建房的条例、违者除责令拆除外另处以50至1000元的罚款了。

探究我国林少树小的原因,除了气候条件、历史上的战乱频仍、经济欠发达、长期处于农耕社会等客观因素外,我认为与我们的习惯意识也有关系。古人云:“木秀于林,必毁于风”,俗话说:“树大招风”,似乎都隐藏着一种封建封闭的意识和观念。

这种观念在日常生活中的浅层次表现就是人们对毁树、砍树行为的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记得我小时候就常常和小伙伴们在玩闹嬉戏时以毁树为乐。见树就摇,让她低头我才开心;见树就刻,让她流泪大家伙心才满足。可悲的是大人们很少认真地阻止和纠正这种行为,似乎认为树的价值只有在砍伐之后才能体现。在这种心理积淀下,人们似乎从小就习惯了面对缺少绿色的家园,对家园中的绿色在视野中一点一点的消逝麻木不仁。

最不幸的是,我们一度把现代化理解为单一的工业化,理解为烟囱林立,高楼无数,并不惜一切代价追求尽早实现这种现代化。大跃进时期,是中国滥砍乱伐最严重的时期。为了不切实际的钢铁产量,一片片大树倒下了,一座座土炼铁炉冒出了浓浓的黑烟。然而,烟消云散之后,留下的不仅是更加荒凉、焦渴的大地,还有更加脆弱的国民经济和生态环境。如今,大跃进已经尘封为历史,但其中蕴藏的观念和意识并未彻底成为历史。在农村乃至在林区,依然有很多人为了一己之利或者一时之利,滥砍乱伐,偷砍偷伐,造成水土流失,甚至土地沙漠化;在城市,我们鲜见树龄在五十年以上的树木,好象我们的城市不过都是一二十年的年轻城市,辉煌的历史几乎在星点、疏落的绿色中虚无了。

我国开始共建绿色家园。总体而言,城市大树仍旧寥落,症结之一,城市绿化存在误区……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我国显然已经注意到问题的严重性并开始采取措施弥补它了。从中央领导到普通群众,从观念意识到实际行动,从立法规范到加大投入,从城市到农村,共建绿色家园已蔚然成风。江泽民总书记在1997年8月5日发出“再造秀美山川”的号召后,在神州大地更是掀起了一股持续不断的植树造林热潮,且已成为我国现代化建设的重要内容之一。

我国迈向现代化的过程,首先是城市化的进程。从生态学的意义上看,树林具有涵养水源、保持水土、防风固沙、减少污染等多种功能,对城市的生态环境保护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树就是城市的绿色之肺。但我还是更愿意从美学的意义上看待大树与城市的关系。我始终认为,葱茏繁茂的树林,是一座城市文化品格和精神素养的象征。缺少树林的城市如同一个贫血病患者,会让人觉得苍白无力,缺乏灵性与生机。缺少大树的城市,就会缺乏历史的厚度。不难想象,如果没有中山公园里的大树,故宫的红墙碧瓦、雄伟气象必将逊色不少。

目前,在我国大多数城市中,植树、种草、养花已经成为政府、单位、社团、公民共同参与的公益事业。党和国家领导人带头植树造林。建设部1992年起号召全国开始建设园林城市,各地积极响应。北京在天安门广场已专门辟出一块绿地,在繁华热闹的西单,已建成以绿地为基础的休闲文化广场(只可惜缺少大树!),近日,还确定了北京站至丰台站客运铁路沿线西侧30米绿化带建设工程的规划方案,并以此作为进京的第一形象工程;南京从农村买了4万多株大树移栽进城,使六朝古都绿意盎然;塞外名城包头通过大规模的城市绿化,象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每一株树木,使之由50年前城区仅剩南门外63株行道树的窘境变为现在“半城楼房半城树”的全国先进绿化城市;大连市经过多年的精心打造,一个拥有众多街心公园、绿地,风光秀丽、环境优美、碧海蓝天的大连已成为全球500强城市之一。

但是,从总体而言,我国大多数城市周围和城市中的树林仍显稀疏,大树仍旧寥落。症结之一在于,我们的城市绿化或多或少存在一些误区。

其一是重草轻树。不论是在北京,还是在其他城市,我们经常可以发现本来可以实现林、草相结合的绿化带,却很少见到树木。其实,种草坪投资大,养护费工费财,种树木不仅投资较小,而且在防风固沙、涵养水源、美化环境等方面比种草要好,尤其是林草结合的绿化带综合效益更好。但由于草坪景观壮丽,见效快,“政绩”易显现,所以更为人们所青睐。这个问题一定要从认识和机制两个方面着手解决,要在城市绿化建设中大力提倡乔、灌、草、藤有机结合,构成立体的生态空间,力求“百花争艳”。我们欣喜地得知,在进京第一形象工程的铁路两侧绿化规划中,已经注意了通过树种、树形、色彩的分段变化,形成景观韵律的变化。但我更希望看到,能有越来越多的城市能在城里或近郊腾出地方种树成林。在奥地利参观美泉宫时,我正在修改这篇文章,这种愿望更加强烈了。我期盼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的城市中和城市周围,也能有一片片的森林,森林中针叶林、阔叶林相间,乔、灌、藤、草共生,让人们走在其中去尽情享受自然的恩赐。

其二是规划不周,产生大量所谓“环保中的环保问题”。最典型的是北京的春天,杨絮、柳絮飘飘扬扬。“一川烟雨,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那景象“壮观”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据林业部门调查,北京平原地区有树1.2亿株,其中杨树、柳树占总数70%左右,而杨树、柳树中雌株分别占到30%至40%、80%至90%。这8千多万株杨柳是20多年前“平原植树”的时候种下的,当初之所以选择杨柳作为大批量植树树种,大概是因为它们生长迅速,适合北京气候,栽种成活度较高吧?!但这恰恰不一定是造林规划中最需要考虑的因素。现在,本是空气清洁剂的大树反而成为环保难题,解决它所需的代价无法估计。南京市的法国梧桐曾经是南京人的骄傲,但三四月间的落毛却无孔不入,呛人心肺。这些教训启示我们,要从规划上避免这种情况的再度发生,每个城市在造林中都要科学论证,选择并搭配好树种。

其三是方式单一。我们往往满足于在3月12日植树节这个单一的时间段动手植树,浪费和失去了其他适宜植树栽苗的许多好时光。我们也往往习惯于单一地种小树,期待“十年成材”。为什么不移种些大树“立竿见影”呢?!重庆市今年就移栽了很多大树,特别受市民欢迎。我们又往往满足于城市和市郊绿化就是“一条路,两行树”,为什么不能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把两行树变成若干米宽的林带呢?!上海提出要在外环线营造200米宽的路边林带,壮哉美矣!我们还往往满足于种单一树种的树,北京到怀柔的公路两侧,高大的杨树因病虫害隔三岔五的死去,让人无奈,让人心揪……

当然,纠正这些误区,恐非一朝一夕之功。总的原则是,因地制宜,在不同的城市或路段,应该有不同的重点和特点,但总体上要进行科学规划,不能想到哪,干到哪。

在老城改造时,要注重对原有树木的护养,对那些古树名木,尤其要重点照顾;同时,可以借鉴纽约人的成功经验,在狭窄的街区,探索房屋建筑与植树造林的有机结合之路。上海市在建设东方电视塔时,原规划需要移走一些大树,但市长宁愿修改规划,也不愿移树。这一决策,终为该建筑添加了更为秀丽的景色,也显示出了上海人迈向国际化大都市的胆识和坚定步伐。在新城建设中,则应该合理规划,总体布局,优选树种,着眼长远,提升整个城市的精神品格。科学家钱学森提出了山水城市的设想,希望能在城市中实现古典园林、山水画与森林的有机结合,而非简单的人口聚集地,这种重在建设城市整体境界的思路是非常值得提倡和遵循的。

我国农村每年水土流失上千万亩,原因复杂,治理的关键,是要使造林政策找到公益与私利的最佳结合点……

需要思考和研究的不仅仅是城市的植树造林问题,我国农村的林草建设和保护同样形势严峻。沙灾、旱灾和水灾频频发生,成为中华民族生存和发展的心腹之患。在这种情况下,国家也在森林建设和保护上投入了巨大的财力和物力。五年来,累计造林三亿六千万亩,新建野生动植物及湿地自然保护区321处,使全国自然保护区达到1156处,人工造林保存面积居世界第一,达到七亿亩,占世界人工林面积的26%。实践证明,这些生态保护工程的实施不仅在一定程度上有效遏制了生态环境的急剧恶化,而且促进了农业结构调整,增加了农民收入。今后一个时期,国家将投入更多的资金实施退耕还林(草)、天然林保护、京津风沙源治理等六大造林工程,计划造林11亿亩,带动林业更大的和跨越式的发展,这也堪称世界生态工程之最。

在这些工程中间,退耕还林是涉及面最大、政策性最强、群众参与度最高的关键工程,主要解决重点地区的水土流失问题。从开荒造田到退耕还林(草),这种历史性的转变耐人寻味。它至少说明,我国的国力有了很大提高,我们的国策注重了可持续发展,我们对经济建设与环境保护的关系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但是,滥砍乱伐仍然屡禁不止,每年仍有1000万亩以上土地水土流失,仍有与一个中等大小的县面积相等的土地沙漠化、荒漠化。林业的结构性矛盾还比较突出,一些地方边治理,边破坏,“年年植树不见树,岁岁造林不见林”,更是令人尴尬,催人警醒。

形成上述矛盾现象的原因是多重和相当复杂的,解决起来也需要综合治理。从现行退耕还林(草)政策看,确是标本兼治的措施,也是一项泽被桑梓、功在千秋的系统工程。但是,我们需要研究这项政策执行中潜在的和具体的可变因素。目前的主要政策是,如果农民退耕还林一亩地,政府每年无偿给农民200至300斤粮食、20元零花钱,外加50元种苗钱,8年为期。那么,假设有些土地一亩种粮每年收益超过以上补偿,农民还退耕不退耕呢?如何才能确保农民是真退耕而不是假退耕呢?这需要很好研究。

另外,种经济林或是种生态林,是政府统一规划还是由着农民自己干?这也需要很好研究和规划。显然,不能都种经济林,但生态林是不能作为商品在市场上交换的,不交换,经营者就无法获得收益或回报,农民如何选择?好在现在国家已经建立了森林生态效益补助资金,用于生态林补偿。但补助毕竟不是等价的。而且,国家给的补助能否全部到位?有无健全的制约机制保证农民的补助不被截留抵扣?也需要加强研究和不断完善相应的机制和政策。

还有,农民担心补助到期之后怎么办?这种担心也不无道理。林木收益要十年以上,现行政策只补助8年,会不会出现政府一“断奶”,农民就复耕的情况呢?如果不让农民在保护生态的同时从土地上获得更好的经济效益或预期收益,可能会影响农村退耕还林(草)的实施效果。只有建立和不断完善一种能够兼顾农民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的科学政策机制,才能保证交给农民的种苗长成茂密的林(草),才能鼓励更多的人,为了可以预见的财富去投身(资)造林事业。或许,我们可以研究从以下几方面进行完善性地尝试:

其一是把生态效益、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有机结合,正确处理好生态目标与农民吃饭增收的关系。要在政策上解决退耕农户长期的吃饭问题,减少农民对土地的依赖程度,根除后顾之忧;要从实际出发,科学论证,统一规划,指导农民选好树种,找准生态、经济协调发展的结合点,使经济林与生态林协调发展,使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同时提高。

其二是把“治山治水”与“治穷治愚”相结合,把退耕还林与调整农村产业结构结合起来。要加强生态保护的宣传,使农民懂得植树造林的重要意义;要注意将支持性资金向退耕还林(草)工程区倾斜;要把退耕还林(草)与天然林保护、三北防护林等大的工程有机结合起来,形成合力。

其三是坚持“谁退耕,谁造林,谁经营,谁受益”的原则,处理好实际操作中的具体问题。可以适当延长农民承包林地的期限,增强农民的预期收益;可以研究是否需要有区分性的适当延长政府补助期问题,“十年树木”嘛!要大力疏通民间资金投入种树种草的渠道和机制,推动全社会都来投资退耕还林(草),特别是在荒地上投资造林。近年来,广东省采取措施大力推动林业投资主体多元化,对非公有制造林制订了一系列鼓励和优惠政策,如简化林地转让、租赁手续,稳定经营权等。种种优惠政策和林业部门提供的良好服务,使各种法人和个体加入了林海创业的行列,造林总面积达110万公顷,占全省商品林面积的一半,以致于出现很多地方已没有荒地可租的可喜现象,定有可借鉴意义。

其四是健全法制,明确林木产权。造林犹如养孩子。栽下的树苗要变成树木,首先遇到的是由谁来“养育”的难题。解决“养”的问题就绕不开产权的归属。要研究完善使我国《森林法》对此有明确具体的规定。林木产权的归属模糊不清,可能会使本应环环相扣的造林、营林、收益之间互相脱节。像造林这样需要长期投入的产业,产权及与此相关联的收益没有刚性的法律界定是不行的。要建立与完善鼓励私人造林的法律制度体系,从根本上促进和推动个体投资林业。正所谓有“权”才有“林”,有恒产才有恒心。美国在“西进运动”中,为鼓励农民开发西部荒地,采取了把荒地长期(甚至永久地)承包给农民等多种激励措施,使农民在开发中有可以预见的财富。这种机制对我们不无启示。

归结起来说,就是要使造林政策在公益与私利的天平上寻找到一个最佳的结合点,以有效的机制和刚性的制度保护造林者的长期利益。我认为,只要国家多增绿,就不怕给农民和造林户多增利。国家的财力再大,能投到造林上的也有限,只有充分调动投资者个人的造林积极性并保障他们的合法权益,才会形成一股巨大而恒久的力量。

人类将继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之后,进入生态文明的新阶段……

无论是中国还是其他国家,不管是在一国的城市还是在另一国的农村,关于树木的所思所想从根本上触摸到了人与自然这个古老而又新鲜的话题。说其古老,是因为无论中西,它都是人类不断探讨的基本命题;说其新鲜,是因为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不管哪国政府和哪派学术团体都十分关注可持续发展这个重要而又沉重的话题。

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天人合一、天人相通的观念是中华民族传统精神的基本质素之一。老子说:“道法自然。”这种观念影响深远,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精神结构的重要一端。在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中,山林是文人仕子最重要的精神家园。陶渊明所描绘的桃花源已经溶入中国人的精神谱系中,成为后世文人一个挥之不去的梦影。高官巨贾也罢,文人骚客也罢,“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始终是他们魂牵梦绕的向往。宦海沉浮,名利得失,世事荣辱,人情悲欢,原不过是过眼烟云。只有在山林的啸声中,疲惫的心灵才得以慰藉;只有在田园的翠色里,紧张的精神才可能松弛。“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所以,范蠡功成后即归隐于山林,泛舟于西湖;王维位居右丞,还是常常“怅然吟式微”;苏轼文坛泰斗,官至翰林,却也时时想“江海寄余生”;就连壮怀激烈的岳飞,也流露出“痛饮黄龙”后解甲归田的意愿。

在西方文化传统中,家园观念同样是以自然环境做底子的,生态学Ecology一词本就是从希腊语词根“Oikos”(家园、住所意)演变而来。彼得大帝在圣彼得堡的冬宫,由于地处市区,无法像他的夏宫那样遍植大树,或许仅仅是由于离不开树木的原因,竟把整个屋顶装成绿色,远远望去,特别是从高处往下看,宛如一片森林。由此来看,在人类的精神殿堂,从来不缺乏自然与森林的位置,人类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绿色是生命的颜色。

圣雄甘地说:“地球可以满足人类的需要,但地球满足不了人类的贪欲。”在人类追求更丰裕的物质生活的过程中,在逐步工业化的过程中,森林锐减,空气污浊,水源被污染,生存受到严重威胁。为此,在老子提出人在自然界面前应“无为而无不为”两千多年后的1987年,挪威首相布伦特兰夫人在一份名为《我们共同的未来》的报告中,明确提出要把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统一起来。在报告中,森林面积减少的危害被特别指出,森林在生态系统的价值被充分阐述。五年后,全世界100多位国家首脑和政要云集巴西里约热内卢,第一次共同认真严肃地探讨可持续发展问题。世界环境与发展大会秘书长斯特朗指出:“在世界最高级会议要解决的问题中,没有任何问题比林业更重要了”。一时间,绿色组织、绿色政治、绿色产品如雨后春笋,蓬勃兴起,世界范围内绿潮涌动,声势日盛。一个从破坏自然回归到保护自然的新理念渐成共识,人类也将继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之后,进入到生态文明的新阶段,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则是生态文明的主要特征,也正是从创造生态文明的角度,我们才能够更加深刻的领悟到江泽民总书记提出“再造秀美山川”的深刻内涵和重大意义。

然而,时至今日,世界森林面积不断减少的局面仍未彻底改观。在历史的发展长河中,人与自然的故事就是这样撞击和敲打着我们的心灵。

这,也许就是人类的宿命。

这,或许就是事物波浪式前进的规律。

在芬兰,在奥地利,在一瞬间,我感到了差距……

有一次我们去芬兰,一位慈祥可亲的长者陪我们参观他们的国家公园,大树葱葱,花红草绿,煞是迷人。同行中有人无意间顺手掐下一片树叶,惹来这位长者客气而严肃地批评:“为了保护环境,请不要摘。”在这一瞬间,我感到了差距,也蓦然明白了为什么芬兰环境在世界上都享有盛誉。是的,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时时刻刻以保护每一片树叶为己任,那么这个世界一定会变成绿色的海洋。

有一次在奥地利,当我与奥地利财政部国务秘书芬茨(Finz)先生谈起森林保护,并由衷祝愿他们的森林覆盖率由现在的47%提高到70%时,他的回答让我大出意料:“奥地利森林覆盖率已经不小,今后最紧要的问题是要优化森林中的树种林结构,优化林草田湖布局结构,让该有树的地方有树、有大树、有优质树。”在这一瞬间,我又一次感到了差距,也蓦然明白了为什么奥地利整个国土都被装点得像一幅童话世界,那样精美绝伦。看来,我们在造林和培育大树的同时,更要注重整个生态系统的和谐共生和林木种类结构的科学合理,在较合理的时间内,实现林业跨越式发展。是的,只要我们形成全民共识,科学统一规划,加大行动力度,那么,在不久的将来,祖国的大江南北一定都能变成秀美山川,江河湖泊之水一定都能变得可饮醉人。

我们期待着,我们行动着。

 

手机光明网

光明网版权所有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网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