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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击禽流感 泰国杀鸡3000万

深度报道
2004-02-06 来源:光明日报 本报驻曼谷记者 曾志雄 我有话说

失去6岁男孩的父亲在哭泣。


2月3日,泰国农业部宣布,全国红色疫情控制区已减少到7个府,有33个府从红色控制降低为黄色观察区。农业部长颂萨信心十足地宣称2月底前将完全控制住疫情。一场像旋风一样在瞬间席卷泰国大半个版图的禽流感,似乎已开始平静下来。但是,一场风暴正在逼近泰国政坛,泰国总理他信正面临上台后第一次公信力的考验。

桌上不见鸡鸭肉

1月22日,泰国曼谷唐人街举办盛大春节联欢活动,10多万泰国人和外国游客从各地蜂拥而来,祈望猴年第一天能赢得价值500万铢的住房大奖。但是住在这条街上的许多老华人却笑不出来——今年春节,餐桌上不见鸡肉和鸭肉,因为泰国政府说有鸡瘟。

1月23日,正月初二,泰国政府正式承认禽流感侵入泰国,并当即成立一个由颂奇副总理领导的国家解决禽流感委员会,立即着手布置全国性的杀鸡行动。最初的宰杀行动由养鸡农户执行,地方农业和卫生部门派人监督。结果,部分鸡农有抵制情绪,乘着夜幕转移鸡只的现象时有发生。不得已,泰国政府临时抽调一批训练有素的军人充当“杀手”,并调来一批男性囚犯充当助手,加快了宰杀和掩埋鸡只的速度。同时,政府根据《防治传染病法》下达死命令:疫情发生点5公里半径范围的禽类动物一律宰杀;疫情点50公里半径范围内禁止运输禽类动物。任何阻碍防疫行动的人都将面临罚款1万铢、监禁1年的处罚。

1月26日下午,泰国政府将红色疫情控制区从2个府扩大到10个府,当晚又再增加3个府。此后,疫区名单几乎每日更新,数字不断膨胀,引起外界一片恐慌。31日,全国76个府中已有36个府亮起红色的疫情警示灯。

为了防止疫情扩散,泰国农业部和卫生部下达了一系列的指令:紧急印刷50万份《禽流感防治手册》分发给各地的鸡农、屠宰场员工和市场商贩;卫生部开辟24小时咨询热线;建议酒店、餐厅暂时撤除半生半熟吃法的鸡蛋食品;禁止校内及学校附近出售鸡与蛋类食物,学校营养午餐被改为鱼类食品;暂时关闭开放式动物园;全国各府从即日起停止传统的斗鸡比赛;要求曼谷市民向畜牧部门如实登记自养禽类动物并接受检疫;全国1505个菜市场进行一次彻底清扫行动,原来每月一次大清扫改为每周一次,对拒不执行规定者,每次处以1万铢的罚款;征用各地国立、私立大学及民间企业的实验室,调集兽医专业在校学生协助检验从全国收集来的10万个标本;邀请世界卫生组织两名专家莅泰指导防疫行动,为期一个月。

截至2月3日,泰国数百支“杀鸡队”一共宰杀了2700万只鸡,3万多个养鸡场被清空并关闭,估计还要处理300多万只鸡。正式确认的禽流感患者有4人,全部死亡,当中有3名6至7岁的儿童;疑似病症18例,已死亡11例,正在医院与死神斗争的7名疑似患者中有6个儿童。

赔偿损失政府拨款30亿

眼看着几万只几十万只辛辛苦苦养大的肉鸡、蛋鸡被毫不留情地宰杀,许许多多鸡农都痛哭流涕,这可是他们的血汗钱啊。据泰国农业部初步统计,全国共有67万户鸡农在本次禽流感疫情中蒙受巨大损失,大部分靠养鸡为生的鸡农落得血本无归,有的甚至欠下一屁股债,处境十分艰难,要求政府赔偿损失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1月28日,泰国内阁会议通过了扶助禽流感受害者的多项政策,中央政府紧急下拨30亿铢(39铢约合1美元)特别预算,其中25亿铢用于补偿鸡农损失,5亿铢用于销毁行动费用。具体的补偿标准因鸡种类而异:蛋鸡按照18周大的鸡市场售价予以赔偿,另外每只补贴40铢;肉鸡按照22天大的鸡市场价赔偿,另外每只补贴20铢;土鸡或混血种鸡,以两个月大的鸡市场价赔偿,另外每只补贴40铢。此外,鹅、蛋鸭、肉鸭、鹌鹑、火鸡、鸵鸟等也比照类似政策进行赔偿,其中鸵鸟每只赔偿2500铢,并补贴100泰铢。

2月2日,泰国财政部拨出专款200亿铢,通过15家商业银行向广大养鸡业者提供2%的低息贷款,支持鸡农将养鸡场由开放式改造为封闭式。同时,国家中小企业银行、泰华农民银行等十几家金融机构也陆续宣布延缓鸡农还债期、降低贷款利息,承诺将帮助鸡农重组债务,或提供周转金。

禽流感疫情沉重打击泰国养鸡业,不仅日本、欧盟、美国等10多个国家宣布停止进口泰国鸡肉,而且泰国内市场鸡产品销售不到以往的10%,全国积压的鸡蛋已达到1亿个。为了唤回百姓消费信心,总理他信呼吁国民放开了吃,而且带领内阁成员前往肯德基店大吃炸鸡,承诺如果有人因吃煮熟的鸡肉与鸡蛋而感染禽流感死亡,他将自掏腰包赔偿300万铢。同时,政府决定从2月7日起在全国各地举办“吃鸡周”,总理将在曼谷皇家田现场烹饪鸡肉给百姓品尝。

隐瞒疫情政府四面挨批

1月26日午夜,6岁的男童卡普坦成为泰国首名禽流感死亡病例,他是在朋友家吃了死鸡后发病。自从官方宣布泰国爆发禽流感疫情后,上至参议员,下至农民,甚至一向比较欣赏他信的媒体都纷纷抨击政府有意隐瞒疫情,令他信总理遭遇执政以来首度公信力的考验。

早在去年11月,泰国中部纳空沙旺府出现上万只鸡突然死亡现象,随后邻近几个府也发生类似事情。一名宰鸡专业户突然染病住院,几天后就因病情恶化而死亡。但他入院时告诉医生,他刚刚宰杀了一批母鸡,内脏已腐烂,有刺鼻臭味。上议院卫生委员会主席、纳空沙旺府籍参议员马丽妮亲自下乡调查,结果发现了禽流感迹象,第一个通过媒体向公众发出警告。但是,她的言行受到政府官员的埋怨,被斥为“严重影响国家形象”。泰国总理也一再否认泰国境内发生禽流感,宣称只有小规模的霍乱,让百姓不要惊慌,甚至在1月20日的内阁会议工作午餐中大摆“全鸡宴”,以消除民众疑虑。

1月29日,泰国著名的国立朱拉隆功大学兽医学系化验室主任伦洛博士公开表示,该化验室去年11月就发现泰国死鸡中可能含有禽流感病毒,便行文通知畜牧厅望进一步化验,但没有任何反应。1月30日,泰国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格莱萨率领众多参议员,在未事先通知的情况下,突然登门造访农业部畜牧厅实验中心,单面质询“第一次发现禽流感病毒是什么时候”,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回答。据报道,格莱萨主席一气之下拍案而起,悲情地说:“我们的生命怎么能寄托在这样的实验室!”直到这时,中心主任才颤抖地说:“各位议员心里其实都很清楚实验结果迟迟不能宣布的原因!我恳求大家,不要以为我们一无所为。”话音刚落,现场就有不少工作人员哭出声来。

2月2日,在白领阶层颇有影响的泰国《经理人》报在头版刊登出一条惊人消息:早在去年11月,政府部门、民间公司和鸡农三方就已经达成协议,政府以赔偿鸡农经济损失为条件,换回鸡农对疫情保持沉默的承诺。有媒体也揭露说,泰国某著名养鸡公司从去年底就开始大量进口禽流感疫苗,结果损失甚小,显示有人内部提前预警。

泰国反对派借此大做文章,指责政府封锁禽流感相关咨讯与详情,并质疑政府为何迟迟不予公布10名疑似病例的检验结果。反对党向政府提出几点要求:1、向民众公布事态发展真相,尤其是感染人数和死亡者数字;2、追究相关部门与领导的责任;3、不要找借口为政府开脱,同时不要再使用“吃鸡秀”、演唱会等不恰当方法误导群众。

泰国律师协会主席公开表示,由于政府部门在处理本次禽流感事件中严重失责,包括隐瞒疫情、未及时采取防疫措施等,受害群众可以向法院起诉,要求政府赔偿经济损失并追究主管人员的责任。该协会已组成了一个专家小组,以协助百姓去打这起“民告官”的官司。

泰国媒体也罕见地对总理他信做出抨击,发行量最大的《泰叻报》指责“政府领导人”隐瞒疫情,以“牺牲普通人民的安危”来保护数十亿美元的家禽业。英文《民族报》则说人民的不满情绪是认为政府只顾保护出口商的利益,而罔顾大众的健康利益,而出口商又与政府要人有密切关系。

对此,泰国总理他信一开始辩解说政府数周前即怀疑发生禽流感疫情,但鉴于相关医学报告,为避免引起全国范围内的恐慌而未宣布。但是眼看各界普遍持怀疑态度,他又改口承认政府在此次禽流感疫情处理上有所失误,原因是当初低估了形势的发展,使得后期对政府和农户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泰国参议院7个委员会已经提议尽快召开国会特别会议,以质询政府,甚至可能提议罢免失职政府官员,农业部、卫生部一些官员可能面临被弹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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