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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忘却的往事

尘埃落定之后,回望者的视线才愈加明晰。
2004-02-12 来源:光明日报 杨泽文 我有话说

《往事并不如烟》章诒和著人民文学出版社&nbsp


在许多人看来,还原真实历史或历史的真实,最可靠的是私人日记、笔记、书信和留言之类的文字。可不容忽视的是,这些民间文本在其产生过程中,由于受到笔录者的隐忧、顾虑、怀疑以及胸襟和思想境界等诸多因素的制约,其反映的历史是否具有最大的可信度,仍然是一个问题。而相比之下,作为最珍贵和最难得的个人精神活动的回忆录文字,反而要可靠得多。毕竟尘埃落定之后,回望者的视线才会愈加明晰。因此,当我读完章诒和的新著《往事并不如烟》之后,可以说对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中国社会历史状况以及知识分子的处境,有了更为理性的认识。

《往事并不如烟》并非一部完整的回忆录,作者一共写了《正在有情无思间》、《两片落叶,偶尔吹在一起》、《君子之交》、《最后的贵族》、《斯人寂寞》和《一片青山了此身》等6篇片断式回忆文章,合计20余万字。除父亲章伯钧和母亲李健生之外,主要涉及史良、储安平、张伯驹、潘素、康同璧、罗仪凤、聂绀弩、罗隆基等8个人。他们都与章伯钧一家有过密切的交往,并曾关注过章诒和的少年成长过程,章诒和则直接或间接地见证了他们曲折的人生命运。对于今天的许多年轻读者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人群。然而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他们又几乎是家喻户晓的“反动人物”。而他们的所谓“反动”,原因又都来自于他们当时“不合时宜”的自由思想。于是,他们只得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别无选择地率先承受起了一代中国知识分子的身心磨难。至于康同璧和罗仪凤母女,生活的艰辛与命运的凄凉,则完全来自于她们无法改变的贵族血统——戊戌变法旗手康有为的次女和外孙女身分。而作为一段历史的经历者,章诒和自然也逃脱不了血统与家庭成分所带来的人生劫难:在首先划成右派并钦定为右派“大头目”的父亲,被撤掉交通部部长、全国政协副主席、农工中央主席、民盟中央第一副主席、《光明日报》社长等几个职务后,大学毕业的章诒和亦不能留京而被分配到四川省川剧团,后来被打成“现行反革命罪”判处有期徒刑20年,以至父亲含冤而死时也未能见上最后一面,直至1978年才撤除罪行释放回北京。而这时她熟悉而又尊敬的储安平、罗隆基和康同璧母女都已离世了。有的死后连尸骨都找不到,有的死后骨灰都没有留下,有的死后连墓碑都刻不了应刻的字……“他们有才、有德、有能,个个心比天高,但命又比纸薄”。这一切人为的悲凉与凄惨,都深深地印在了章诒和的脑海中。以至于多年之后,在其步入人生晚景时,凭着炽热之情与刻骨之寒,凭着痛定思痛和开敞心态,把自己看到的、记得的和想到的难以如烟的往事一一记录了下来。她无意于做一个诉说者,更无意于做一个审判者,而只是希望做一个见证者,给后人提供一段历史的一个新的侧面。

应该说,流畅的语言,生动的叙事,巧妙的剪裁,严谨的结构,让《往事并不如烟》的文学品位得到了很好的彰显。而落笔的冷静,记录的翔实,视角的独特,思想的澄明,又使《往事并不如烟》的史料价值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自然,我们对《往事并不如烟》的阅读,并不仅仅只是文学含义上的阅读,同时还是一段历史的阅读和一种厚重人生的阅读。可经历过“天堂、地狱、人间三部曲”的章诒和女士,却很低调地道出了自己的写作理由:“我拿起笔,也是在为自己寻找继续生存的理由和力量,拯救我即将枯萎的心。”

当历史的某些章节有可能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还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改写的时候,我们才感觉到章诒和的写作充满了现实意义。显然,《往事并不如烟》是一部沉痛之作,没有过作者的那个孤单人生和苦难经历,肯定是写不出来的。但反过来说,即便有过作者类似的人生际遇者,如今又有几人能像章诒和一样有勇气写下充满沉痛与思考的“以史为鉴”的真切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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