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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香自苦寒来

2005-03-28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蔡锺翔 我有话说

张灯先生历经十余年努力,堪称呕心沥血结晶的《文心雕龙新注新译》,终于问世了。《文心雕龙》的注本译本已出版很多种,然而张著仍然焕发出独特的风采。先从译文说起,张灯以严复先生树立的信、达、雅三条标准要求

自己,我认为基本上达到了。“信”是信实,忠实于原文的本义;“达”是指译文的明白晓畅;“雅”则表现为译文的优雅有文采。张灯的译文是精雕细刻的,他自谓修改润色十二遍以上决非虚语。信、达、雅三者之中,我尤其欣赏“雅”。《文心雕龙》全书本以精致的骈体美文写就,如果译成质朴无文的大白话,岂非辜负了刘勰一片锦心绣肠 已有的译文中,以大诗人张光年先生的《骈体语译》三十篇最是文采卓烁。但我敢大胆地“妄断” 惟有张灯的译文可以与之媲美,也是骈体语译,而且是全译本。信、达、雅三者之中又以“信”为前提,假若不以信实为本,“达”和“雅”也失去了立足的基石。而“信”植根于释义的准确稳妥,所以译与注是分不开的。若说注是译的基础,我想亦不为过。张灯的学术功力,更体现在注释之中,本文就着重谈谈他的《新注》(包括注释和校勘)。我用四句话来概括 辨析精微,博采众说,择善而从,独出己见。

辨析精微。张灯的注释,剖毫析厘,不放过一词一语,不绕着难点走,越是难解之处,越是寻根究底。例如《辨骚》第一句:“自《风》《雅》寝声,莫或抽绪”。一般注者望文生义,释“抽绪”为引出馀绪,仍叫人不得要领。张著将“抽”释为“延续”“继承”,而据《尔雅》、《广雅》,将“绪”释为“事业”,则令人豁然开朗。又如《通变》“总纲纪而摄契”句,“摄契”有些注本解为“吸取”,大体是正确的,但未落实到“契”字,张著释“契”通“挈”,也是“取用”的意思。诸如此类,在小处见精神的例子很多。

博采众说。张灯的注释,充分吸收了前人的成果,参考各家校注不下数十种,还包括各种论著中的释义。其采择面之广是很突出的,他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从而超越了前人。不过《新注》中为了眉目清楚,他将考辨的过程略去了。如果我们披阅他先出的著作《文心雕龙辨疑》,就会看到,他的注文是如何经过精心地分析研究各家的注释而作出的。

择善而从。博采众说,不是罗列众家观点,而是要评判其是非短长,择善而从之。如《明诗》“晋世群才,稍入轻绮”句,“稍”,据《玉篇》:“稍,渐也”,释“稍”为“渐”。这是采纳了郭晋稀译本的解说 “渐次”。又如《乐府》,“敷训胄子,必歌九德”,注“九德”为“九项品德要求,指忠、信、敬、刚、柔、和、固、贞、顺”。排除了“九功之德”的释义,认同于赵仲邑的注译 “各种品德教育”,并根据《逸周书》列出其细目。

独出己见。本书更可贵的是在注泽中提出了许多独到的见解。其《自序》中说 “全书订正或改注的地方,计有四百多处。”这四百多处中大部分是独出己见的,称为“新注”、“新译”完全名副其实。这些订正或改注,虽然只是一词一语,却往往涉及理解全篇的关键。例如《诠赋》篇“如组织之品朱紫,画绘之著玄黄”句,注家几乎都训“品”为“品评”,实不可解,而张注则根据《说文》“品,品庶也”,训“品”为“众”,所以“品朱紫”是谓“杂以各种色彩”。“品”任动词,与“著”相对称。又如《神思》篇“驯致以怿辞”,“驯致”一语,各注训“驯”为“顺从”,“致”为“情致”。张注则考出“驯致”应为一词,语本《易・坤・象辞》 “驯致即言逐渐达到”。“驯致以怿辞”,“实谓逐渐掌握运用文辞的能力”。又如《体性》篇“因内而符外”句中“符”字,各本都不注。在译文中则把“符”解释为“符契”、“符合”,或解作“表现”、“演变”。张注则认为“盖沿隐以至显,因内而符外”二句,“承上文谓由情至言,由理而文,说明此中都有一个由隐到显、由内及外的过程”,因此,根据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符”通“浮”,解为“显现于外的意思”。这就将上下文意都连贯起来了。张灯给自己设置了既小心又大胆的原则,这就既发挥了独创性,又克服了随意性,独出己见不是随便乱说,必须言之有据,言之成理,这样的新注新译是值得赞扬的。

张灯的写作过程,可以用一个“苦”字来形容,他的《辨疑》一书的后记即题为《以苦为舟的航行》。十余年来他沉浸在《文心雕龙》的咬文嚼字里,劳累到数次昏厥,但“天道酬勤”,如今灿烂的成果放在了我们面前。最后我用一句老话来归结 “梅花香自苦寒来”,祝愿这株历尽艰辛的寒梅在“龙”学的圃里绽吐芬芳。

《文心雕龙新注新译》张灯译注贵州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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