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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张岱年

2005-04-27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魏英敏 我有话说

去年,张岱年先生的逝世,犹如一颗巨星陨落,中国哲学界无不为之痛惜!当我得知这一噩耗时,不可抑止的悲痛涌上心头。

时光倒转,往事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记得48年前,当我初入中国人民大学读哲学本科时,就已听说北京大学有一位张岱年教授,他掌握的中国哲学资料之翔实无人出其右,就连最有名气的哲

学家遇到难题,也往往屈尊求教。但是,限于当时的条件,作为一名普通大学生没有机会拜见张老。后来,我有幸从人大调入北大,分配到哲学系任教。这才有机会见到张老。1973年下半年,为完成一项政治任务,撰写一本书籍,又与张岱年有了近距离的接触。记得参加这一工作的还有李世繁(已故)、黄楠森诸先生,也还有其他几名青年教师和工农兵学员,我们大家相处融洽、合作愉快。

张老给我的印象是,言语谨慎,对中国哲学、儒家思想了如指掌,如数家珍。他注重原本,解说详尽、贴切、精当,真不愧为大师级的教授。对我们这些青年学者讨论、写作中不当之处,都能友善、谦和地指出。这令我十分感动。张老这样的大师,无派头、无架子,能够与我们这些“小字辈”平等讨论、耐心切磋,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此后30多年的时光,我与张老有过无数次的交往,竟成了他家里的常客。

张老日常生活俭朴、节约,令人感叹不已。老先生多年住在北大中关园,充其量不过七十五平方米的面积。他的书房大约是十平方米左右。书房里堆满了书籍和杂志,如果进去两个人,就转不开身了。人们想象不到,这就是当代中国泰斗级学者的工作条件。直到2000年,才迁到蓝旗营小区,住上140平方米的房子,生活、工作环境有所改善。可是张老对以往的一切,从无怨言、无要求,只知做学问、教学生。诚如鲁迅先生所言“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

张老的写字台,一用就是几十年,一件蓝色呢子大衣,穿得颜色发白,也舍不得扔掉。张老真的没钱买件新大衣吗?不是。他爱惜财物,珍视劳动人民的血汗成果,一粥一饭,一丝一缕,用之节俭;他勤劳节俭,躬行践履,勘称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典范。

张老宽容仁慈,体察穷苦学子的处境,生活有困难的青年教师找张老求借若干,张老慷慨应允,从不说“还”字。有一件事,令人难以忘怀。那是1981年,人大一中年教师因病故去,张老亲自参加追悼会,并对人大的系领导和同仁表示:准备把这位中年教师协助他整理出版的《中国哲学史史料学》一书的全部稿酬赠送家属。后采纳有关同志的建议,将稿酬大部分赠送遗属,其余部分购书分发给听这门课的每一位学生,张老本人分文未取。这种高尚的人格,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记忆中。

张老非常重视“礼尚往来”。他给我的感觉是,不论平辈,还是后辈,不论大人物,还是小人物,都能平等相待,有来亦有往。记得大约在20多年前,我在北大附中二号楼住时,有一年春节我去中关园给张老和师母拜年,没过几天老人家到寒舍回访。这使我颇受感动,张老这样的名教授竟不顾年迈上四层楼,看望后辈普通教师,实在让我不敢承受,也不曾想象,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张老平易近人,平等待人,于此可见一斑。

当张老晚年时,尤其搬到蓝旗营小区后,我们同住一院,去张老家的次数自然多了些。我把在外地讲学的见闻,把国家、社会发生的新鲜事,讲给他听,让他及时了解世事的变迁。我还多次将朋友、学生送我的好吃的东西,如荞麦精制挂面,新小米,送一点给老人家分享。这是我出于对张老的尊敬而已。可张老特别注意“还礼”。前年夏天,张老让他的儿子张遵超先生,将一大盒新鲜大桃子,一个足有半斤多,给我送来,让我受宠若惊。我怎么好接受这样的厚礼!于是第二天,我转送给另一位令人尊敬的老教授。

张老执教60余年,学富五车,著作等身,桃李满天下。打开张老的书,从他早年的著作如《中国哲学大纲》,到晚年著作如《中国伦理思想研究》始终坚持唯物史观、坚持唯物辩证法,研究学问、教书育人。不论社会上有怎样的风浪,学界有怎样的气候,他都站得稳、立得牢。张老终其一生不愧为当代中国杰出的哲学家、哲学史家、伦理学家;他学贯中西,融通古今,是学界公认的大师。张老又是当今中国学界公认的人师经师,集道德文章于一身。他做人是我们的典范,做学问是我们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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