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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剧团团长话当年

2005-09-01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本报记者 倪迅 我有话说

84岁的许翰如老人,是抗战时期知名的孩子剧团的第二任团长。他告诉记者,“八・一三”炮声隆隆,淞沪燃起了抗日烽火,我从浦西战区回上海治病,后来因为交通断绝,部队撤退了,党组织就送我参加孩子剧团,做抗战救亡宣传,那年我14岁。

从1937到1942年孩子剧团前后有两任团长,第一任团长去年辞世了。

“八・一三”在日本飞机的狂轰滥炸下,多少人失去了家园,多少孩子失去了父母。一批又一批孤儿进了难民所。上海临青学校有个叫吴新稼的年轻教师是地下党员,他向地下党报告后,党决定派他去把这些孤儿组织起来。

吴新稼到沪东难民所,找到二十来个孤儿,最大的16岁,最小的才9岁。战争的苦难使这群天真的孩子一夜之间长大了。吴新稼给他们讲抗日的道理,教他们唱歌、演戏。失去家人的痛苦,让他们恨透了日本鬼子。孩子们常常流着泪唱救亡歌,演抗战剧。很快他们学会了几十首抗战歌曲,排演了《放下你的鞭子》、《捉汉奸》等5出街头剧。然后打出孩子剧团的旗号,在19岁的团长吴新稼的带领下,到工厂、学校、街头、收容所去演出。演戏要化妆,可他们根本没钱买化妆品,于是就用红墨水涂脸蛋,醮墨汁画胡子。

看演出的群众经常和他们一起唱抗日歌曲。一天,孩子剧团排着整齐的队伍到八仙桥菜市场演出,街头剧《捉汉奸》开始了,孩子们演得逼真,当小演员奚里德指着“汉奸”高喊“他是汉奸”时,四周的群众愤怒地围上来猛打那个“汉奸”。一旁的几个小演员吓哭了,奚里德连忙跳上长凳喊:“同胞们,别打了,我们这是在演戏。”演汉奸的蒯先梁鼻青脸肿,不哭反笑说:“大家痛恨汉奸真好!真好!”

周恩来了解到,小孩子在为抗日救亡做宣传,他很感动,嘱咐上海党组织好好关心这些孩子。

上海沦陷后,敌人四处搜捕吴新稼,党组织决定让他撤离上海。我们都舍不得跟吴哥哥分开,要跟他一起走。地下党经过研究,决定让吴新稼带领我们分两批撤到武汉。

途中,经过南通,我们连着演出了几场,和观众产生了强烈共鸣,经常是台上台下一起哭,一起喊口号。一次正演着,一个中年营长忽然跑上台,抱起一个小演员,泪流满面地大声疾呼:“谁无父母,谁无妻子儿女,看看这群被鬼子杀了爹娘的孩子,谁不难过!兄弟们,为小弟弟小妹妹们报仇啊!为东北同胞,为全民族报仇啊!”台下很多士兵也哭了,他们喊:“打回老家去!为小弟弟小妹妹报仇!”

一个月后,我们乘船从南通到了扬州,城里家家关门闭户,人都跑得差不多了。从前线下来的士兵说,这里离火线只有5里路。我们的船被守军强行征用,大家只得步行。路上,遇到鬼子飞机一次又一次轰炸。

逃难一个多月后到了郑州。在那里公演3场,每场演七八个小时,场场爆满。演出中间我们还演讲:“全国的小孩子们,我们不能放弃救国的责任,赶快起来,大家一起来做救亡工作,帮助我们的大人,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全国的大人们,我们小孩子都起来了,你们还不起来吗?”

孩子剧团历尽艰辛,终于到了武汉,八路军办事处专门举行欢迎会。郭沫若激动地说:“我回国半年,今天可说是最快乐的一天。9岁的小弟弟,就晓得出来救亡了,是作孽么?不,是幸福。你们就象征着中国,在艰难困苦中一天天长大起来吧,要建立一个国家,决不是容易的事情,一定是流许多许多勇士的血,牺牲许多许多战士的头颅。用这些血液来做水门汀,头颅做砖块,这样才能建设得起来。我不能再讲了,我的眼泪要流出来了。”

孩子们唱起《流浪歌》:

流浪儿,流浪儿,

流浪街头没饭吃,

爸爸妈妈被杀死,

团结我们的小力量,

帮助大人杀东洋。

周恩来难过地埋下头,好多人不停地擦眼泪。

《新华日报》的编委楼适夷去看望孩子们,他刚刚被党营救出狱。看到这些颠沛流离,衣衫褴褛的孤儿,个个声音嘶哑,却还热情地宣传抗日救亡,楼适夷感动了,他说:“我在陌生的暗街中走,忘记了叫车子,竟不知走到什么地方了,我的心里只有那一张张的红红的小脸,我感到无限的欣慰,我们后一代的人,比我们强多了,谁说中华民族没有希望?”

周恩来、董必武和八路军办事处凑钱给生病的孩子买药。周恩来说,那么多的孩子家破人亡,我们民族的灾难太深重了!儿童是社会力量的一部分,是抗日斗争中一支小生力军。

《新华日报》发表长篇通讯介绍孩子剧团。16个国家和地区发表报道和评论。很多外国小朋友来信支持、慰问孩子剧团。许老说,邓妈妈经常来看我们,还给我们讲红军长征的故事。

在第三厅领导下,孩子剧团发展到40人,成为一支优秀的宣传队伍。为了培养他们,党派老地下党员蔡馥生、陈乃昌(解放后曾任贸促会顾问)当指导员,曹荻秋(解放后曾任上海市长)教英文,文化名人常任侠教语文,著名导演郑君里任艺术指导。冼星海也常来教我们唱歌,学唱《游击军》、《在太行山上》和好些抗战歌的情景我至今难忘。孩子剧团的演唱水平是得到公认的,这得益于星海先生的训练。

孩子剧团的工作对象是少年儿童,每到一地演出,就动员那里的孩子参加抗日救亡。在它的带动下,全国很多地方都组织了儿童剧团。

后来,在周恩来的关怀下,孩子们有些去了延安,有些考进戏剧、音乐学校。小指挥严良?进了音乐学院,后来成为著名指挥家,曾任中央乐团团长。小团长许翰如去了延安,解放后在总政文工团、文化部担任领导工作。孩子剧团这个抗战烽火中的特殊学校培养出了一批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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