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人文书法》 |
称这两本书为姊妹篇或上下卷，恐怕都不是十分贴切，在我看来，它们本来就是一本书。《中国布衣》是作者张曼菱追思乃父、呼唤布衣的真情文字，《人文书法》则是逝者作书与生者论道，只不过由他的女儿代言罢了。
抚墨宝以静心，沐檀香方展卷。文字在墨迹间流淌，墨香在文字间散开。编者深知，这不是一本任何流派的专业书法家的作品集，它要突出的也不是书者的功力和技巧，故而采用了匠心独具的编排体例，使得书中文墨交织、互为映衬：真真切切，人文氤氲。
看着看着，似乎隐约看到书家和儿女在桌前灯下相聚，或耳提面命，或倾心畅言，更让人感到书中墨迹就像是书家一笔一笔现时写就。文字里流动着儿女们的浓浓思念，笔画间涌出书家恬淡胸襟下的抵人气韵。
在几十年的放逐生涯里，进德先生遭受到的有形或无形的人身羁绊是不难想象的，因为在这一点上，他确实不过是遭遇那段历史的芸芸众生的“其中一个”。但是，多少和他有着相近或相同遭遇的“其中一个”，在实际上失去人身自由的漫长岁月中竟然也渐渐地放弃了心灵的自由。而进德先生不以人生际遇为然，他执着地保留着心灵的自由。他知道，只要愿意，不用奋起，心灵的自由就可以保留到最后。他这样做了，因此他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笔端行起心迹随，墨香到处气韵生。真正心谙书法研习之道的人必定晓悟，作书作的是书家的心迹，读帖读的是书家的气韵。布衣不会无心作书，用墨必为有感而发，满纸心气充溢于墨迹之间。
“我写字就是为了自由”，进德先生的铿锵之语中又饱含着多少义愤。回首华山，寄意昆水，无端被压制的自由从他的笔端夺路而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挥洒间进德先生笑傲而卓立；“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墨迹下分明是放逐岁月的苍苍印痕；“温不增华，寒不改叶；微斯人，吾谁与归？”这般从容和自信的背后，又是几多风雨，几多艰难？更有几多沉吟，几多坚守！没有心灵的自由，哪来笔下纵横？中国布衣精神之大自由境界随墨迹所到而无所不在。
对进德先生的墨书，诸如“可见二王之风”、“颜柳诸家兼具”、“用笔苍老”、“章法自成一体”之类的评语显然流于平俗。依我所思，除却“自由”二字，其他论识再为专深精到也在其下。
当然，知父莫若女，布衣之女张曼菱女士的卷首语“《人文书法》之由”无疑是摄魂之论。不妨让它陪着你仔细地看，再仔细地看！看看进德先生为什么写、写什么、怎么写？直到你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张进德书“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