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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巴金

2005-10-18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本报记者 付小悦 我有话说

图为84岁时的巴金在上海自己的寓所里安度晚年。新华社发

有这样一位老人。他走过了一百零一个春秋,参与、见证、记录了一个世纪的风云变幻;但他又始终有着青春般的激情和赤子之心。

有这样一位老人。他一生笔耕不辍,著作等身,荣誉无数,在中国20世纪文学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章;但他却说,“我不是文学家。我写作不是我有才华,而是我有感情,对我的国家和人民,我有无限的爱……”

有这样一位老人。他从探索人生出发走上文学道路,又在浩瀚的文字中让人感悟人生,触摸到一个完整的人格和高尚的心灵;但他直到晚年,仍在无情地解剖自我,拷问自我,审视自我……

沧桑与青春。伟大与谦逊。厚重与清澈。宽容与严苛。诸种因素和谐地统一于巴金身上,为文学,为生命,为灵魂,作出丰富的注解。

而今天,世纪老人巴金,永远地睡着了。

巴金其文:镜与灯

巴金,1904年出生在成都北门一个官宦之家。他曾说,“我出生在一个封建的大家庭里,有将近20个长辈,有30个以上的兄弟姊妹,有三四十个男女仆人。”(《将军》序)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后,各种新思潮涌入四川,使少年巴金深受震动。巴金先后在成都、南京、上海求学、养病,1927年1月,又赴法国学习。1928年12月,回到祖国,定居上海。巴金的早期作品主要是对旧制度的鞭挞和批判,对青年的反抗精神的讴歌,对民主的追求。《灭亡》、《爱情三部曲》(《雾》、《雨》、《电》)、《激流三部曲》(《家》、《春》、《秋》)是他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尤其是《激流三部曲》,以他生活了19年的封建大家庭为素材,不仅展现了封建家庭内部的罪恶,更表现了青年一代在“五四”新思潮影响下的觉醒和对封建势力的不妥协斗争。小说文字流畅,情感真挚浓烈,备受青年人的推崇,对于三四十年代许多知识青年冲出旧家庭的藩篱,走向革命,起到启蒙的作用。觉新,觉慧,鸣凤,瑞珏,书里的人物至今仍为人们所熟悉,在文学人物长廊里熠熠发光。

抗战爆发后,巴金毫不犹豫地投身到抗日救国斗争的洪流中,和茅盾一起创办由《文学》、《中流》、《文季》、《译文》四家著名刊物组成的战时联合刊《呐喊》(后改名《烽火》),并担任上海文艺界救亡协会机关报《救亡日报》编委。他此时的作品《憩园》、《第四病室》,以及抗战胜利后所创作的《寒夜》都代表了他文风的转变:激情逐渐沉淀,从直抒胸臆转为沉郁含蓄。文风虽变,但爱国主义和人道主义精神却始终如一。

新中国成立后,巴金将笔触转向热情描绘新人新事,歌颂新的生活,其作品具有热烈、高昂、乐观的基调。风靡一时的电影《英雄儿女》就是根据他采访朝鲜战场归来而创作的《团圆》改编的。

从1978年底起,巴金开始写作记录自己“随时随地的感想”的《随想录》。在这部“讲真话的大书”里,巴金以严苛的眼光自我反省,审视历史,表现了一代知识分子的觉醒和痛苦的反思。巴金以《随想录》履行了一个作家、一个知识分子对历史的责任,达到了他文学和思想的最后高峰。

不仅如此。巴金还是一位杰出的出版家。从1934年创办《文学季刊》到主持文化生活出版社,再到1957年创刊的《收获》,巴金一直以严肃的出版理念、杰出的文化判断力和认真的编辑态度,真诚和热情地鼓励、保护、扶持着许多年轻作家,从早年的曹禺、萧乾、何其芳到新时期的从维熙、谌容、张洁、冯骥才……无不受惠。

像一面镜子一样折射出中国20世纪的风云变幻,折射出一代知识分子的苦闷和希冀;又像一盏灯一样燃烧着激情,指引着光明。这也许可以看作巴金一生文学活动的写照。

巴金其人:生与梦

有传记作家曾将《生与梦》作为巴金写意的题目。的确,这两个字,也许最能传神地描绘出巴金其人。

一位走过百年春秋的老人,他的生命本身,就已经成为一本浩瀚的大书。他曾说,“生之目标就是丰富的、横溢的生命。”他用整整一生,为这句话写下了最好的注解。

巴金爱做梦,作品里也常常写到梦。梦是心灵的投射,也是一种追寻,一种希冀。――对爱,对光明,对理想的希冀。

“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文学家。“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知识分子。大写的人。在这一轨迹之后,是巴金对于祖国、人民和全人类的深沉的爱。

让我们重温巴金自己的关于生命和爱的箴言。他说:“我的上帝只有一个,就是人类。”

他说:“因为受到了爱,认识了爱,才知道把爱分给别人,才想对自己以外的人做一些事情。把我和这个社会联起来的也正是这个爱字,这是我的全性格的根底。”

他说:“生命在于付出。我的心里怀有一个愿望,这是没有人知道的:我愿每个人都有住房,每张口都有饱饭,每个心都得到温暖。我想擦干每个人的眼泪,不再让任何人拉掉别人的一根头发。”

他说:“我一刻也不停止我的笔,它点燃火烧我自己,到了我成为灰烬的时候,我的爱我的感情也不会在人间消失。”

因了这对人类的深沉的爱,巴金受到了无数的爱戴和尊敬――来自祖国,也来自世界。

1983年5月,当法国政府授予巴金“法国荣誉军团勋章”时,法国总统密特朗亲赴上海,作了以下的致辞:

“大师,我很荣幸地以法国政府的名义授予您荣誉军团勋章。我的国家在此推崇现代中国最伟大的作家之一,《家》、《寒夜》、《憩园》的不朽作者,艺术不倦的创作者。他的自由、开放与宏博的思想,已使其成为本世纪伟大的见证人之一。……您就是中国形象本身,一个经过若干世纪的考验所锤炼的,并且不断从自身产生复兴动力的、兄弟般的中国的形象本身。”

巴金晚年曾写道,“我的脚不能动,我的心不能飞。我的思想……但是我的思想会冲破一切的障碍,会闯过一切的难关,会到我怀念的一切的地方……我家乡的泥土,我祖国的土地,我永远同你们在一起接受阳光雨露,与花树、禾苗一同生长。……我唯一的心愿是:化作泥土,留在人们温暖的脚印里。”

今天,巴金走了。他将实现他化作泥土的心愿;而他的思想,他的精神,将飞越关山,与祖国,人民同在。

巴金一生重亲情,重友情,重爱情。在他的一生中,送走过许多亲友,写过许多怀人文章;今天,无数无数的热爱他、尊敬他的读者们,又用鲜花、眼泪和哀思,来为他这用生命写就的大书完成最后一个篇章――怀念巴金。

著名作家巴金晚年在上海自己的寓所里。 新华社发

1981年12月,巴金(左二)及女儿李小林,夏衍(右三)、沈宁(右四、夏衍之女)与著名作家谢冰心(右二)及女儿吴菁(右一)在北京合影。 新华社发

1988年,巴金(右)和挚友曹禺在一起。 新华社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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