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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样匆匆走了

2005-11-18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叶廷芳 我有话说
同六,你比我还小两岁,还不到古稀,怎么就这样匆匆走了?!就在一个多月前,我给你打电话,你出去散步了。后来你给我打电话,我却不在。但听我老伴说,你的声音仍像健康人一样,于是我觉得你的病继续处于稳定状态,因而
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接着我连着出差。等我刚回到北京,还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问候,就传来了噩耗!久久让我说不出话……

41年来的相识、相知与相处,一幕幕在我脑海中闪过:记得1964年我刚来外文所时,你已经在这里了。你的英俊身材与机敏谈吐很快引起我的注意,因而很快知道你是两年前从苏联学成回国的留学生,你在那里学会了意大利文这一中国紧缺的重要语种。我们的熟识首先是从打球开始的,每天两度的工间操,我们几乎都用来打羽毛球或乒乓球。也许是因为旗鼓相当,彼此就格外喜欢“寻衅”较量。而你常常凭着你的高挑个儿轻轻一扣,在我徒呼奈何的时候,你却得意地报以一笑。在乒乓球台上,你也往往以一记漂亮的长抽而轻易得手,我则使一个“怪招”很快扳回。这时你经常要“诡辩”一番,试图让我在精神上不能取胜……我们就这样一天天地玩,玩得愉快,也玩出了友情。即使后来“文革”中一度观点相左,我们也没有疏远这种友情。

“文革”后我们终于获得恢复业务的机会,改革开放更使我们有勇气突入某些所谓“禁区”。由于都是从事西方文学研究,共同的话题更多,一些基本观点也颇一致。这样,我们交往的空间就更大了,双方都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联手来干。为此我常去你府上磋商,有时一聊就是一个晚上,这时你美丽温柔的贤妻蔡蓉就及时给我们端来热腾腾的莲子白木耳,使我们沉浸在友情的温馨之中。也就是在那些年头――20世纪80年代中期,你奉命创办社科院外文所主要喉舌《外国文学评论》杂志,一心邀我跟你合作。只是由于我刚从多年《世界文学》编辑工作中摆脱出来,只想安心搞点研究,就没走编辑的回头路。我的态度得到你的充分谅解。此后,凡是你以《外国文学评论》名义召开的研讨会,都积极邀请我参加,并很看重我的发言。在有的学术论文评奖会上,你也力荐我的论文入围。后来你作为外文所常务副所长,对我的外事活动也给予大力支持。许多事例都让我感觉到,你是个讲友情的人。

虽然我对你的才能和进取精神早有察识,但真正领教到的还是恢复业务工作后的近30年。这时期的你犹如一匹勇往直前的骏马,既有勇气,又有胆识,在你主持举办的一系列学术研讨会上,充分体现了这一点。这些主题鲜明、目标明确的会议,对把握新时期外国文学研究、翻译的方向,及时介绍和引进国外的文学新思潮、新理论、新观点,进一步打开这一领域的新局面并凝聚外国文学工作者的合力等方面,起到了积极的导向作用。作为学者和翻译家,你自己则通过有见地的著述和大量翻译与编纂工作,在中外文学的交流与对话中,成了有实力的“文化大使”,特别是在意大利文学领域更成了无可争议的领军人物。作为这一系列业绩的报偿,你多次获得国际嘉奖,其中最权威的当推意大利总统先后授予的骑士勋章、爵士勋章、意大利科学与文化金质奖章。

在我心目中,你不仅在业务能力的追求上,而且在精神人格的锻造上,始终是一条汉子。即使凶恶的癌魔向你袭来时,你也总是雄赳赳的,在为你提心吊胆之余,不禁为你一振,觉得你真是好样儿的。两年前,在癌魔凶险地从结肠转移到肝脏,生命受到更严重的威胁时,我去医院看你,你依然谈笑风生,给了我很大宽慰。尔后在化疗的有效控制下,传来的消息总是“稳定”。可是一年前我再去看你时,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当时我走进病房又退了出来,觉得见到的是不认识的病人。我问护士,护士仍指那个房间,我再进去时,倒是你先认出了我!这时我不觉一阵辛酸:你脸色铁青,而且消瘦得让人不敢相认,从来不戴帽子的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你解释说:你正在拉肚子。我们很快又谈笑风生,我又很快忘了你是个病人。不久又见你参加这个那个活动,我又放下心来。特别是最近,掐指一算,你抗病已近5年,常听人说,只要挺过了5年,那万恶的癌魔就会却步。想不到那坏东西终究还是不肯放过你!现在知道,你表现了多么顽强的毅力和勇气,在病魔步步进逼下,你从没有表现过畏惧,从没有长期放下过手中的工作,也从没有向亲友们哀诉过自己的生命危机。此刻我想到了瑞士小城卢采恩那尊有名的石雕,那头倒下而不甘放弃的卧狮。

同六,回顾你这一生,你是我国仅有的意大利文学重要专家,这样的专家在整个20世纪的中国只有两人,除你之外,另一位是已故的田德望教授。这就是你的存在的价值,也是我们共同维护41年友谊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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