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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儿童艺术剧院 “童年经典•艺术启蒙•戏剧未来”研讨会

2006-06-02 来源:光明日报  我有话说

儿童剧难在对今天儿童的把握上

孙云晓(儿童文学作家、教育家):

今天是一个高峰聚会,因为在座各位都是中国儿童艺术的领军人物。一部好的儿童剧能够影响儿童的一生。但是这个时代要写好儿童剧非常困难。难在什么地方?难在对今天儿童的把握上。

今天物质条件达到比较好的水平,然而今天的教育最难,这还不是来自独生子女或学习压力。第一挑战是信息时代的来临,动摇了成年人的权威地位。全世界发现,在计算机时代,成年人充满恐惧,而青少年无所畏惧,满怀信心。过去大人很有权威性,现在是大人不了解孩子,孩子反而有某种权威性。信息时代使我们的代沟变得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深。所以这个时代,很多父母人心惶惶。孩子如果网络成瘾,父母的力量根本没法和它的好玩抗衡。如果儿童戏剧影视等好玩的非常多,便会成为一种抗衡的力量,而现在抗衡的力量太弱。

全部儿童教育的使命概括为八个字:“发现儿童解放儿童”。儿童剧也应该是这样一个宗旨,发现儿童就是发现儿童成长的规律,解放儿童是打破束缚儿童发展的枷锁。孩子是千差万别的,是不能简单比较的,比较是一种摧残孩子的做法,孩子不可能不应该和别人一样,他们有权利和别人不一样。

儿童剧特别要写出当今时代的变化来,让孩子一看,这个剧可以走到他心里去,从语言到动作,从故事到人物。21世纪是两代人互相学习共同成长的时代,我们现在儿童文学艺术特别容易进入的误区,就是用过去的思维模式来诠释今天的人物,设计今天的语言,使得孩子一听就很遥远很陌生。

儿童教育的目标是培养健康人格,培养良好的行为习惯。戏剧和教育虽然不一样,但是我想儿童剧无论怎么追求艺术性,都不能不考虑教育性,这样或许价值会更高。

儿童剧最缺的是对儿童的了解认识

程式如(儿童戏剧理论家):

中国儿艺建院50周年,想起很多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老艺术家对我们的关怀。廖承志同志倡议建立儿童剧院。最早给我们做导演的是艺术大师孙维世,而后有欧阳山尊、徐晓钟等著名导演,还有于是之、周正、田冲等著名演员。每次到这个节日的时候,总会想到周总理三次看《马兰花》,关心怎么处理失足的大兰。我们很幸福。现在有的儿童剧团不存在了,有些牌子摘掉了,我们要尽我们的努力一直做下去,为孩子做事情是最大的善事,得不得奖不是最重要的。

我的第一点建议是,各个儿童剧院的同志,要听取儿童问题研究专家的意见,他们会给我们指路。去年看了20台演出,两年读了50几个剧本,感受是我自己落后了,我们的创作队伍也没有与少年儿童的人格成长和思想发展同步前进。我们有没有专心地诚恳地去听听少年儿童有什么需求?我们是给少年儿童服务,而不是给评委服务。

反思一下,我们儿童戏剧观是否正确?最主要的是我们对儿童的认识和对儿童教育的认识是否正确。这是一个根本。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们为儿童的境遇呼吁,为批判教育观念落后的老师做出过贡献。而现在我们对儿童的认识明确吗?我们对儿童的教育观念有把握吗?中国儿童戏剧和中国儿童文学几乎是同时起步的。第一部戏《麻雀与小孩》,1920年上演。80多年过去了,我们现在该站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去认识儿童。我们应该共同来思考这个问题,是不是在台上做怪样,就叫儿童情趣了?是不是让孩子从头乐到尾就是儿童戏剧了?儿童戏剧是一个很神圣的事业,来不得半点玩笑。我爱儿童剧,但我没做好,我觉得欠儿童的。

第二点是我们要用什么东西来影响他们?我的脑海里总浮现出第一任老院长任虹的形象。我们要大大拓展儿童剧的题材,不要老是上课下课、学校、回家这个简单的三角地带。我们儿童戏剧创作正处于一个断层,相当一部分的儿童剧作家,已经不适合现在儿童剧的创作,不要再把目光仅仅放在那几个著名的儿童戏剧作家上了。

不仅是艺术启蒙更是人格启蒙

黎继德(《中国戏剧》杂志副主编):

有几个题材的戏剧在我国是缺少关注的,第一是关于妇女的戏剧,第二是关于农民的戏剧,第三个就是儿童的戏剧。今天研讨会标题是“童年经典・艺术启蒙・戏剧未来”,我觉得不仅是艺术启蒙,更是人格启蒙、人性启蒙。

儿童戏剧创作应作三方面研究,第一是服务对象的研究,就是儿童的研究。第二是儿童戏剧形式的研究。没有坏的儿童,只有坏的教育;没有坏的儿童观众,只有坏的儿童戏剧。教育儿童首先有一个教育自己的问题。第三是儿童和儿童剧关系的研究。儿童和戏剧的关系有它的独特性。

不要光追求火爆场面

童道明(戏剧评论家、翻译家):

我上次参加中国儿艺建院30周年活动,那时候曹禺先生还健在,他说了一句话,引用了《世说新语》里孔文举的典故,“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我一直在想曹禺大师为什么要讲这句话。我一直想追寻中国儿艺排《十二个月》的感觉,全家人不只小孩,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喜欢,我发现大人也是可以喜欢看儿童剧的。20年过去了,《十二个月》的新一代演员又起来了,它可以成为像《马兰花》一样照耀我们几代人的剧目。

现在儿童剧一个很大的特点是,导演追求一个火爆的场面接着一个火爆的场面。有没有可能一个火爆的场面后接一个宁静的场面?我们要追求宁静的时刻。我觉得完全有一种可能,儿童剧能够让北京人艺演出,让孩子的爸爸妈妈也能接受。

内容平庸就是假繁荣

钟浩(中国儿童艺术剧院导演):

儿童剧怎么能让成人也喜欢?以前我们所有的演出都是在包场下完成的,这几年随着市场打开,我发现,买票的权利不掌握在孩子手里,而掌握在大人手里,大人喜欢孩子才能来看。去年,我们做小剧场的尝试。在选题上,我们形式是给孩子的,内容是给大人的。安徒生说我写童话的时候永远不会忘记孩子是由妈妈陪着他阅读的,是妈妈读给他听的。

觉得要处理好一个关系,现在舞台形式很发达,但是内容上平庸的话就是一派假繁荣,就显得很假。什么是轻,什么是重,不管有多么丰富的手段和先进的技术,剧场艺术就是剧场艺术,只有两个根本,演员和观众。做场面,观众看的只是一瞬间,就像去一个饭馆看到装修不错,然而菜不好是最致命的,场面上的关注不会持久。

最后一点,我们儿童剧在表演上应更接近现代的孩子。儿童剧经过多年的发展形成一种套路,我们有对这种套路的崇敬,但现在的孩子接受的信息不仅仅是剧场,视角非常宽,就要想怎么和现代的孩子结合。

永远要研究儿童心理

黄意?(中国儿童艺术剧院导演):

要熟知和感受儿童的心理,增强儿童对戏剧的参与意识,是我们永远需要研究的问题,也是永远研究不完的一个课题。

让孩子们在参与之中辨别,在游戏中熏陶。1992年,剧院排了外国民间故事短剧《被剪掉舌头的小鸟》、《曼克与国王》。这个戏在各地演了80多场,孩子们非常喜欢。后来又到新加坡去演。《中国教育报》评价说“戏剧的游戏性在这里得到了绝妙的发挥”。

这两出短剧是澳洲两姐妹剧作家的作品,我们当时思考的课题,是怎么去让孩子们喜爱。我们把戏剧本身就有的游戏性扩大,就像大家一块来做游戏,每场演出都是用情感、真心来做。比如在演出过程中询问小观众:纯子,你在哪?孩子们一声声的呼唤打动了家长,我每次在现场也很激动:太好了,我们明天的世界一定很美好。这是儿童剧创作者终生难忘的时刻。我们剧院从《马兰花》开始,老一辈戏剧家就千方百计把小观众参与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中国儿童艺术剧院的根是很正的

张奇虹(国家话剧院导演):

中国儿艺50周年,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感到50周年走的路是很不平坦的,也是很荣幸的。周恩来总理在上世纪50年代看过中国儿艺的戏并提过意见。回忆老导演孙维世为中国儿艺排《小白兔》的情景,朱漪排《以革命的名义》,陈禺页排《马兰花》、《岳云》,还有徐晓钟排《青年近卫军》。现在年轻的一代也成长起来了。中国儿童艺术剧院是一个很不平凡很不简单的剧院,在很多孩子们心中扎下了根。中国儿童艺术剧院的根是很正的,树长得是很茂盛的。

我给中国儿童艺术剧院排过两个戏,《十二个月》和《长城有个黑小子》。1980年第一次排《十二个月》,贺敬之给的评价是“老少咸宜”,而后又给上海福利会儿童剧院排过,去年又蒙周予援院长的邀请,重排《十二个月》,加入了大自然和人的和谐主题的揭示,请作曲家邹野重新创作了整体的音乐。普京总统夫人在今年来到中国儿艺,看了《十二个月》,她说看到中国儿艺完美的演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当时追求的是一种淡而雅的、高级的美学要求。想给孩子们一种宁静,在孩子们的幼小心灵中注入一种美学的艺术的滋润。在排《十二个月》的时候,我曾经观察到一个小朋友,在北京的第一场雪后,突然坐在了雪里,傻呆呆地在看,这情景给我很大启发,一切真善美都要从孩子培养起来。不要从小把孩子培养成浮躁浮夸的性格。

搞儿童艺术的人必须有一颗善良的心

覃琨(中国儿童艺术剧院老演员):

有观点说中国儿童戏剧没有什么优秀作品,创作儿童戏剧是很容易的事情。说实话我对这种观点不敢苟同。在建院时,第一任院长任虹说过,专门为儿童设立的剧院里有两种人:一是有艺术家感情的教育家,二是有教育家思想的艺术家。艺术是进行情感教育,不是指着鼻子告诉你应该怎么做。还一种观点,我卖高价他来看,他就不舍得中途退场了。听到这样的话我有点害怕。这不是一个艺术工作者该说的话。我们应该把最美好的东西奉献给孩子。

关于儿童剧的互动,孩子比成人观众更想而且迫不及待地要参与戏剧,我想应该给他们参与的权利。但不要为互动而互动,做得那么躁。当年我和连德枝专门去幼儿园演出,把《快乐的汉斯》搞成了幼儿园版本。演《当心你的鼻子》,有人上台来给演员送水,有的孩子还为没有送水而惭愧。我认为这种互动是纯真的,我反对那种大喊大叫的疯狂的互动,那种纯真的美丽的心灵的东西都被破坏了。

希望演员不仅要在舞台上演,还要到小学幼儿园去,看到孩子们那干干净净的眼睛,他们随时会上来帮助你,有这样的演出你再也不会装模作样。不要污染孩子们纯洁的心灵,要尊重他们的善良。我认为我们也是搞教育的,孩子给了我们那么多的爱,孩子们需要艺术,非常渴望艺术,艺术在孩子心中是多么重要。搞儿童艺术的人必须有一颗善良的心!

儿童剧不能容忍丝毫的做作和虚伪

连德枝(中国儿童艺术剧院老演员):

孩子教育了我们,演员如果没动真感情,他们不会感动和原谅你的。当年演《快乐的汉斯》,有一次我没有真流眼泪,孩子们说你没真哭,当时我在台上一下子感觉特别对不起孩子,像犯什么错误了。孩子对艺术有判断,会知道你是真是假。只有走到孩子心里,才能把握和捕捉他们的情绪。作为儿童剧演员,要看到孩子们心灵的火花,在舞台上演出时把这些表现出来,就能感动他们的心灵。

老部长茅盾参加我们的庆典时,讲过这段话,儿童剧是一门高深的艰难的学问,要像教育家那样懂得各式各样的心灵。儿童剧是不能容忍丝毫的做作和虚伪的。这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如果没有敏锐的艺术感觉和纯真的童心,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高品质是中国儿艺的灵魂

王羊(中国儿童艺术剧院演员、梅花奖获得者):

我来院已经26年了,我感到高品质是我们的灵魂。我院比较注重对剧目的选择,强调创作的高水平高品位。

相对于成人戏剧,儿童剧的人物比较单纯,然而单纯不是单调单一,接到新角色,我们首先对人物进行全方位分析,寻找到真实的感受,充实的内心情感是创造人物的根本。成人扮演儿童角色,甚至怪物、植物,需要表演技能,更应该修炼的是心理,能否感受到孩子纯洁的心灵。在《青鸟》中我有过这种感觉,自己和角色没有距离了,这是非常好的体验。最后,愿所有为孩子演戏的同仁都能用脑子演戏,用童心演戏,用文化演戏。

让孩子真正有胸襟有气度

李永丰(台湾纸风车基金会执行长):

台湾纸风车剧团1992年成立。我们是一个非赢利组织,然而每年的利润都在300万左右。我们觉得儿童剧的经营可能比成人剧的环境还要好很多。我们最大的愿景是让台湾每一个小孩子都能看到我们的戏。

儿童剧不一定要讲话,也可以用声音和动作给小朋友以感受。我们排练有时从白天排到白天,有连续24小时排练的记录。舞台设计以最干净的、单纯的设计为主。追求视觉美学。我们跟电视在抢观众,所以必须强调我们剧场的特殊。我们要让家长认为我们的戏是好戏,不能让家长看到睡着。

台湾差不多有十个儿童剧团,我们是票房最好的。排一个戏的费用在600万台币,150万人民币左右。对我们最重要不是钱,而是创意。制作再大也没什么用,最重要是你的创作要好,表演要好。我们没有自己的剧场,租一星期剧场五十万台币(十几万人民币)。在农村演出,发电机都要自己带,还要自己搭台,在马路上搭舞台就演。宣传营销的经费占到整个费用的四分之一,而且比重会越来越高。会员制在经济发展比较好的时候是必走的一条路。

要带给孩子们人跟人的这种情感,让孩子真正有胸襟和气度,不要自卑。纸风车一直在演,在台湾叫做“演不完剧团”。在城市的票价很高,在乡下票价很低,甚至不卖票,为的是培养孩子一种民族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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