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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海观的乡村建设实践

2006-06-18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萧扬 我有话说

对于民国时期乡村建设运动的研究,近年来有了不少进展。研究者的视野从梁漱溟、晏阳初和邹平、定县等扩及到其他人物和地区。但是,有一个人物至今还没有引起注意,这就是长期在浙江从事乡村建设实验的金海观。

金海观(1897-1971),浙江诸暨人,1921年毕业于南京高师。早在就学时即关注乡村教育,他撰文

介绍国外乡村教育情况,并对我国乡村学校进行实地调查,成为我国乡村教育最早的倡导者之一。1932年他担任浙江省立乡村师范(后更名浙江省立湘湖乡村师范)校长,实际从事乡村教育和乡村建设实验。

金海观痛感“教育几为资产阶级所独占,农家子弟教育权利已被剥夺”,痛感教育只注重“在都市而少在乡村”、“在中上社会而鲜及平民”,认定“中国大多数人为农民,所以吾辈服务农村,不但为学乡村教育者应尽之责任,实亦吾国教育界中人应走的路线”。他认为,乡村教育决不能孤立于整个乡村建设之外:“学校必须为地方的中心,进行乡村改进的事业”。发展乡村教育本身并不是目的,它只是解决乡村问题的“基本办法”,目的是消除乡村的病象,解决乡村建设问题。他提出的口号是:“努力教育革命,促进乡村建设。”在他看来,两者是相辅相成的:教育必须纠正脱离生活、脱离社会需要特别是广大农村和农民需要的弊病,必须为促进乡村建设服务,同时又必须在促进乡村建设的实践中才能完成自身的这种革命。他规定,湘湖师范不仅要培养乡村小学教师,还要培养“改良乡村组织、增进农民生活之人才”,从事乡村建设事业的任务是他在当时的政府为师范学校规定的任务之外自行规定的。他说:“本校使命:1.造成手脑双全具有生产技能之乡村好师资。2.改进湘湖乡村社会,包括提高文化,普及义务教育,扑灭文盲,改善卫生设施,改进农民生计,举办乡村自治及村政改进等工作。”他又说:湘师各种设施“本旨所在:一为改造学校周遭环境,二为提高民众文化水准,三为普及附近儿童义教,而于躬行实践之中来训练服务乡村的优良师资”。

金海观在湘湖师范的乡村建设工作,开始于1932年下半年。先在距湘师校址萧山压湖山以东二里水程的石岩村试验,1933年扩大而为包括33个村的萧山湘东乡生活改进试验区,这个试验区1036户,4843人。1935年,又在锭山村进行全村教育的试验。此外,还在湘湖沿岸的村落中做了许多经济文化事业。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湘湖的实验被迫中止。但是,抗战期间湘湖师范在浙江南部山区五度搬迁,所到之处,不论停留仅一个月的义乌江湾,或鼠疫流行的庆元黄坛、新窑,还是地处深山密林人烟稀少的景宁道化,为农民举办民校、演出宣传等工作不仅从未停止,其规模有时还更加扩大。抗战胜利以后,湘师迁回萧山,继续在萧山附近村落从事兴办民校等工作。直到解放后的头两年,金海观还延续其传统,配合人民政府为附近农村办学校,办冬学,办农忙托儿所,帮助农民治虫,办理卫生和防治姜片虫等等,并先后在萧山城厢区和来苏乡办理试验区,推行识字教育,扑灭文盲,全面推进农村工作,或试验民办教育。

金海观从事乡村建设实验,就是要通过教育的力量,使乡村民众自动改善其文化、经济、政治状况,达到乡村建设的目的。试验在文化、经济、政治三个方面都规定了目标。按照这些目标兴办的事业,也被概括为文字、健康、生计、公民四种教育。金海观主持湘湖师范期间就这四种教育兴办了一系列事业。文字教育:办小学,辅导改良私塾,办民众学校、民众夜校、半日学校,办工学团(由“小先生”施教),办民众问字处、民众代笔处、图书室,办壁报,举行通俗演讲,举办假期小学教员训练班、短期师资训练班、小学教员音乐科函授班,辅导地方国民学校。康乐教育(健康教育):设立医院、治疗所,布种牛痘,防治姜片虫,免费医治儿童疾病,举办婴儿健康比赛、夏令卫生运动,设置简易药箱,训练乡村保健员,整理粪缸,举行民众运动会,设立娱乐所(下棋、弹琴)俱乐部(玩乐器,唱绍兴戏)、特约民众茶园,利用集市举行科学表演。生计教育:组织各种合作社(养鱼、养蜂等)、农民贩卖所;设立农业仓库;发展特约农家,指导其科学耕作和进行其他生活改进事项;办理古市区经济建设实验事业和经济农场,组织区、乡、村三级合作社,协助推广冬作和良种良法,推动关猪制造厩肥,开办畜牧场、养羊场、垦殖场,开办合作造纸厂、农产制造合作社(制造酱油、豆腐、肥皂、酒精)、合作雪茄烟厂、织袜厂等。公民教育:修路,劝戒赌博,调解纠纷,举行耆老会、妇女联欢会、母姐会。

在这些工作中,医疗卫生收效最快。例如设立在石岩的湘湖医院,从1933年9月21日开诊到1936年12月底,三年多的时间里共诊治了27897人,病人除湘湖附近村落农民外,还有来自绍兴、杭州、萧山者。文字教育也收到良好效果。湘湖沿岸村落星布,原来没有一所小学,湘师经过逐年增设,到1936年上半年,已有附小10所,代萧山县办小学4所,共计14所,1937年在校学生共862人。抗战期间,湘师南迁松阳古市,那里文化落后,文盲众多,群众要求文化更为迫切。湘师大规模地开办民众学校,学校所在的古市区的所有10个乡镇、驻地15里以内的所有村落都办有民校,最多的一个学期办了32所,学生1981人。学校在松阳的四年(1938年至1941年)累计,共办民校97所,学生共4480人。

金海观担任湘湖师范校长25年,始终生活在农村(头14年)或类似农村的县城(后11年),直至1957年调离,其中20年在乡村实地从事乡村建设。在民国时期乡村建设运动的代表人物中,他可能是居住在乡村从事乡村工作时间最久的一位。

他的乡村建设实验,虽然因为乡村经济社会结构未变,而实验本身又基本上属于金海观个人的民间行为,力量有限,所以未能取得机制性的长期保持下来的预期效果,但是,毕竟使实验措施影响所及的群众受惠,世世代代为贫困、愚昧、不卫生所折磨的千万乡村百姓改善了文化教育、医疗卫生和谋生条件。

金海观对于乡村建设的许多思想,例如教育革命和乡村建设相辅相成、乡村教育和乡村建设应该遵循简易化乡村化的原则、乡村工作者应该农民化、乡村建设贵在实干等等,至今仍有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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