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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家的背影

2006-08-25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张立勤 我有话说

一、小泽征尔

小泽征尔到了沧桑的年纪,他的背影也注定地沧桑了。我望着他那瘦削、单薄、又透出慈祥与音乐气质的背影,他让我由衷地感到他的一生都用于了音乐,或者说他本身已是音乐。

他的头发花白,不长也不短,不茂盛也不稀疏。他并没有有意甩起头发,然而那

有些蓬乱的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不断地扬起来,扬起来仿佛就不再落下。是的,他那尽染年华的头发,扬着扬着,也就印在我的脑海里了。接下来,我才注意到小泽先生的手臂动作,它们简约、有力、戛然而止,又流畅自然,充满了生命力和人情味。总之,小泽先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背后显现着,流淌着。

小泽征尔指挥了2002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我第一眼看到他的背影,就为之倾倒了。我倏然感到,施特劳斯的作品,还能够有这么奇妙的演绎方式!它让我沉入,沉入到那谙熟又有些异样的感觉里。一个东方,一个西方,在“这里”没有了界限,而那分明又是拥有着界限的,通过一个伟大的东方人的背影……

音乐会结束时,小泽先生用汉语向全世界说:“新年好!”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会永远爱着小泽征尔了,爱他那指挥的气派和神韵,爱这样的一位在中国出生的日本老人。

二、谭盾

谭盾的头发极短,一点起伏的可能都不存在。一身中西结合的深色服装,古典沉凝。他的机敏及英气勃发,似乎还有他那有些不屑什么的笑意,都从背影中透过来,与异彩纷呈的灯光一起四射。由此,我记住了谭盾。他的指挥,青春、盎然,动作极具时刻性、间断性,同时又被激情贯穿,若行云流水。我觉得,谭盾的动作仿佛已刻入空间的某一个地方,我的目光随之在那里停留过、感动过。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却都已消散,或已裂变。谭盾让你意识到“刚才”,就是在刚才,你与他的音乐一起飘过。

刚才!即一个音乐的瞬间。在眼前,也在远方,在一片你曾历经过的浮光掠影里,在你的血液的奔流旋绕之中……

谭盾的《永恒的水》,试图再现母亲的劳作和母亲身边的水的声音,那是我们每一个人跟水的纠缠与感情。不是吗?不可挽回的年少的你和你的湘江啊!谭盾就是这样地朝我走来。也许,因了谭盾,我去了一趟湘江。那个季节,橘子洲头的橘子还没有变红。也许,谭盾的音乐,离我的文学感觉很近,我便相信了我的寻找在半空,在夜的深处,但绝不会白费。于是,我始终都在不知疲倦地仰着我的头颅,寻找着谭盾在指挥中刹那间停顿的位置,像寻找泰戈尔诗中的鸟飞过天空的痕迹一样。

谭盾让我回想!

三、谭利华

这样近地欣赏谭利华的指挥,一个真实的背影!

一个没有银屏、印刷品的间隔与妨碍的背影,一个充满生命活力与弹性的背影。谭利华呈现着一个指挥家背影的全部魅力。那背影突兀于舞台中央,高冈一样,我清楚地看到,音乐是从那个地方开始的。那背影,说明着一种存在、一种蓬勃,音乐的存在与蓬勃,包括指挥家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消失。

我十分喜欢谭利华的指挥,他潇洒、舒缓、刚柔相济。他的每一个动作细节,背影的整体感,甚至衣角的飘荡,都与音乐融合得无可挑剔。一本书上这样写道:“音乐像文字那样确定。”大概谭利华对音乐的表现就达到了那样的确定吧?

我看谭利华指挥的音乐会,是那场《约翰・施特劳斯传世名作交响音乐会》。谭利华上身着白色制服,彬彬有礼,又不失高傲。他站台很稳,轻轻地扬起手臂,又轻轻地放下。我还能感觉出,他与自己所指挥的乐曲已相处很久,久得像老朋友一样,他仿佛不加思索地与其交谈着,或者根本就不需要交谈而只是互相注视着对方就完全可以了。那是一种默契,生命与音乐的,天赋与音乐的。这就是谭利华的背影给我留下的印象,永远地挥之不去。

谭利华与小泽先生不同,他不沧桑,不消瘦,他多了几分书卷气和优雅。他与谭盾也不同,他不犀利,不刻意,却有着另一样的风范与深邃。

我在那场音乐会上,看到谭利华一次又一次地转过身来,向观众介绍施特劳斯家族和他们的圆舞曲。我想说,指挥家是不用话语来表达音乐的,但是谭利华这样做了。他渴望事先打开我们对音乐关闭已久的耳朵――那么,让我们感谢他吧!一个指挥家的解说,该是多么难得。

在那一个夏日的夜晚,在谭利华的背影暂时消失的某些时分,我与他面对着面,那情形永远定格在这座城市中的一个还不是音乐厅的剧场之中,那将成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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