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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煮历史和杂烩故事

2007-01-01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韶华 我有话说

最近央视播出的“百家讲坛”十分火爆。我首推刘心武讲的《红楼梦》考证。如今人们缺乏笑料,刘心武把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以来的繁琐考证,推上了一个新高峰。他自己出谜语,自己揭谜底。你虽然不知道刘氏之考证与文学创作和文学评论有什么关系,但是,“笑一笑十年少”,对身体健康也还是有益处的。

这种“

考证”不仅中国有,外国也有。1981年我访问日本时,一位专门研究《西游记》的教授,就严肃又严谨地考证出《西游记》中的孙悟空,诞生在武夷山。原来神话人物也有出生地!好玩!

对这种考证,我叫“杂烩故事”。

与此同时火爆的有易中天的品《三国》。他把《三国》中的故事、人物,魏、蜀、吴三个国家的历史关系、人际矛盾、风土人情、人物性格,讲得生动有趣,令人眼界、耳界大开。对这种品评,我叫“水煮历史”。

现在又有吴越先生评《水浒传》,他的文章在新浪网一发表,就有数万点击者,可见将有另一番热闹场面。

这样,“四大名著”就都有人考证和重评了。

他们的考证,给我们提出了一个“历史”和“故事”的问题。

司马迁的《史记》,按纪事年代,始于黄帝,止于汉武帝初年间,记载了三千多年的历史。

现代评论家把《史记》列为“报告文学”。报告者,即史实(事实)也;文学者,即有故事、情节、细节的描写,甚至有想象虚构是也。

我们试想,在汉朝之前,记载历史的“文献”,大多为甲骨,后来技术发展,有了竹简,再后来,才有了纸张。所以《史记》中,属于“史实”部分,不可能有甲骨文或者竹简记载得那么详细,而是靠简单文字和民间传说写作出来的。其第一卷“五帝本纪”,第一段中说“黄帝一生下来,在襁褓中就能言语……”黄帝的曾孙高辛一生下来,会说出自己的名字。这显然不是史实,而是民间传说。民间传说,自然有“编”――即虚构的成分。《史记》描写大禹治水,从如今的西至陕西、甘肃,东至山东省的黄河出口处,南至长江以南的浙江,北至燕蓟的河北,所有的江河湖泊,都治理好了。当时有多少人口?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劳动力从事那么大的水利工程?这应该也是民间传说。

《史记》写帝禹在谈他选择接班人的时候,也描写了当时“诸臣”们对话时的音容笑貌,好像作者在场似的。写殷纣王的“酒池肉林”,按当时的生产力,肯定不会有那么大的酿酒能力。况且当时还没有发明出蒸溜酒(如现在的白酒或黄酒),而是醪糟甜酒之类的酒,可以设想:一群美女在那种粘糊糊的稀米饭中怎么洗澡?定是民间为了形容纣王的骄奢淫逸而制造的传说。

司马迁在《史记》中,跨时空、多方位、多侧面、多层次地描写了众多人物的思想感情、丰满性格、喜怒哀乐、生动对话,好像作者在现场听到了似的。其中的“项羽本纪”,写“鸿门宴”一场,其情节之细致入微,对话之生动传神,不禁让人拍案叫绝!不要说司马迁不会有那么详细的历史资料,就是刚才我们开了一个会,谁人说什么,恐怕要每个人再重复一遍,都不会一样。所以说,《史记》中肯定有想象虚构。所以《史记》者,是历史加故事的报告加文学。

司马迁是用故事讲历史,易中天是用历史讲故事。故事中有历史,历史中有故事。这种“讲坛”,有趣味性,又增加历史知识,还有娱乐作用,对此,我想不必十分认真,也不值得去较量真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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