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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之旅除夕征战郴州

2008-02-23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徐剑 我有话说


春之节(国画)     李绍周

已经是大年二十八了。

中原大

地的城郭和村庄,不时传来一阵过年的鞭炮声响。那天下午,钻出云罅的太阳渐次西斜,云雾缭绕,犹如一个红灯笼悬在邙岭之上。二炮工程技术总队总队长廖炳生大校和政委高海华大校驱车看望部队官兵。廖炳生坐在越野指挥车上,透过挡风玻璃,西风红日,邙岭雪痕依稀可见,遥远江南的冰雪似乎就在眼前,而自己的热血已仿佛被这轮太阳点燃了。

几个小时前,北京二炮作战部一名处长打来电话,询问技术总队连队电力排的编成和人员情况,廖炳生悚然警觉,反问这是什么意思,那位处长说他也不知,因为总参领导机关看到技术总队的编制里有电力排,特意让他来询问。

明白!有情况请及时与我联络。搁下电话,廖炳生从书案前一跃而起,走到中国地图前,凝视着仍旧冰凝千里的江南,目光最终聚焦在已经沦为一座“黑暗之城”的郴州坐标之上。

军人的警觉告诉他,今夜也许就会出征。

与高政委一起走过麾下的几个团队,向官兵拜年之后,廖炳生突然问团队的主官,电力排的官兵有多少在休假,骨干还有多少在家。几位团长警觉总队长话中有话,悄然凑上来,问道,总队长,是不是有紧急任务?

我也不知。廖炳生摇了摇头,说,不过种种迹象表明,军委和总部或许会调我们去湖南、湖北一带抗冰抢险,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太阳西斜,芒岭暮霭沉沉。视察到最后一个团队之时,二炮司令部王立岩副部长的电话打过来了:根据军委胡锦涛主席的指示,军委、总部决定抽调全军唯一一支高技术的工程技术总队,晚上12点集结,乘专机飞赴郴州前线抗冰抢险,落实温家宝总理看望郴州人民时的承诺,年三十晚上让郴州百姓用上电,看上春节晚会。

廖炳生扬腕看表,离出征的最后时间只有六个小时了。从团队驶回大本营,恰好20分钟,在车上,他已将所有的任务部署完成。

党委扩大会只开了15分钟。廖炳生最后讲话,他说,马上就要过年了,鉴于时机特殊,环境陌生,任务不详,我亲自带队出征,当总队的抗冰抢险总指挥。随后他开始点将:副总队长贺锡安,参谋长袁德华,政治部副主任张志杰,后勤部长吴华平,装备部副部长刘军……

言简意赅。廖炳生只讲了三分钟,总队的常委们怔然,惊叹道,这可是一个打仗的班子。

对!我们就是要把这次抗冰救灾,作为应急作战保障的一次全方位的检阅。

廖炳生一锤定音。

走下办公楼,恰好遇到通信专家叶来言。他说叶高工,请你马上启动应急保障通信方案,将我们自己研制的通信车,调往郴州。

匆匆吃过晚饭,廖炳生刚返回办公室,中央军委委员、二炮司令员靖志远上将的电话打过来了。一向说话简捷、干脆、果断的首长足足讲了20分钟,远授机宜,各种困难和问题都提及了,最后代表二炮党委和首长对参战官兵殷殷重托,祝他们旗开得胜。

王治民少将参加完二炮常委扩大会回到家里,已是深夜十一点半了。

夫人和女儿都没有睡,还在等他。夫人见他进门之后便开始收拾行囊,将作战迷彩服也放入箱里,不解地问,治民,你这是干什么?

到湖南郴州去抗冰救灾啊。夫人以为他在开玩笑:你忽悠我啊,大过年的,哪有这时候出门。

老爸,别搞紧张空气,好不好。坐在一旁看电视的女儿也一个劲地摇头,说明天就是大年二十九了,家家户户团团圆圆过大年,只有从外边回来的,哪还有人从家里往外走啊。

你也是军人,唯有军人才会这样啊。王治民无奈地笑着。其实,女儿的潜台词,他心里清楚。女儿生孩子刚满月,他当姥爷了,又搬了新家,第一次过年,亲家一家和亲戚朋友都相继来到京城,只待除夕夜吃满月饭了。他这一走,便将留下缺憾。

妻子将信将疑,但看着王治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给部下打电话布置工作,知道军中无戏言,丈夫是真的要去前方了。妻子说,他爸,你忙的你的,我来替你收拾,这几天我一直在看电视,南方冰冻三尺,这皮大衣、大头鞋都得带上。

望着妻子忙着给自己收拾,王治民的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流。倚在窗前,远眺着京城的万家灯火,将军的心,早已驮在衡阳雁翅之上,飞向了郴州城。刚才,第二炮兵司令员靖志远上将,政委彭小枫连夜主持召开常委扩大会议,成立抗冰救灾领导小组,统领部队抗冰救灾。湖南郴州是冰凝最严重的地区,举世关注。回望战略导弹部队之中,谁最适合带队到郴山北岭横刀立马,做前线总指挥?自然非张余亭中将和王治民少将莫属,两位将军皆是老工兵出身,深山筑巢,石破天惊,留下了一路辉煌和生死传奇,不论谁出马,郴州之战将胜券在握。王治民觉得,自己去更为合适,张余亭副司令员兼抗冰救灾领导小组组长,理应坐镇北京,调兵遣将,掌握部队救灾全局。于是,他主动请缨:首长,让我带队坐镇湖南郴州救灾一线吧。

打完一个个电话,部署好工作,收拾好出征的行囊,王治民抬腕看表,已经是凌晨五点。离专机计划起飞,仅剩四个小时了。

技术总队三级士官杨勇也在不停地看表。

夜路茫茫,车上太行山,离天越来越近了。几簇寒星闪烁,像是一盏天灯,映衬着太行之巅的白雪皑皑。小轿车沿着雪道车辙滑行,惊险动作不断,杨勇一点也不惊惧,心里却默默地在数着时钟。离拂晓六点集结只有四小时了,时钟之神啊请慢点走。

大年二十九晚上11点半,回到山西长治屯留县老家的杨勇已经睡熟了。家里突然接到了安装团勘测营营长李益强的电话,声音急促,不容分说地请杨勇的父亲杨发宏快快叫儿子来听电话,说有要事相告。

杨发宏上个世纪70年代曾是中央警卫团邓小平警卫中队的战士,知道此时部队领导打来紧急电话,一定非同小可,连忙摇醒已经进入梦乡的儿子,小勇,醒醒!

杨勇仍旧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披上衣服,坐起身来,问爸爸,这么晚了,谁来的电话啊。

你们营长的。

我们营长。杨勇一个轱辘翻了起来,跃到地上,匆匆跑到正屋的电话旁,操起听筒,只听营长在电话中命令道,团队明天早晨六点集结,乘坐军委派来的专机,飞赴郴州抗冰救灾。你是外线连代理排长,上过35万伏线路铁塔,务必在大年二十九凌晨六点之前赶到,至于采取什么交通工具归来,自己想办法吧。

是!果然是国家大事啊。杨发宏感慨,我儿该去。那我结婚的婚宴咋办?请柬都发出去了。

通知亲戚,延后再办。父亲毕竟是老兵,豪迈不减,替儿子拿主意了。

淑芳家里那边如何交待?放心,我替你做解释工作。父亲将儿子婚期推后的事情一古脑地揽了下来。敬礼!儿子向父亲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望着儿子的模样,父亲也禁不住热泪纵横。

铁血男儿怜子情。杨勇今年已经28岁了,因为一直在深山里为导弹铸剑,很少有假期,好心人先后介绍过几个姑娘,人家嫌远,拍拍翅膀飞走了,另择高枝。个子高挑的帅小伙子,成了大龄青年。去年探亲最后一天归队前,在一位女同学的牵线下,认识了在屯留县卫生局工作的大学生裴淑芳,鱼传尺素,电波传情,一年后,终于有了第一次七天相聚的日子,订下终身。两家老人商定,过了元宵节便办婚事。大年二十四杨勇一回到家,便与淑芳商办结婚请客的事情。婚贴已经发出,万事俱备,只差洞房花烛夜一步步走近了。

杨勇或许想不到,因为南国冰封千里,春天不在,离自己最近的春宵一刻,也将再次与自己擦肩而过。

搜寻记忆,打了村里一个跑出租车司机的号码,一说今夜过太行山,下中原,无论杨勇开多高的价钱,人家皆望太行而却步。

杨勇一筹莫展之时,父亲出了一个主意。找找你表哥吧,他曾在青藏兵站部当过汽车兵,复员回来后,有不少开出租车的朋友。

果然奏效。打通电话后,表哥只说了一句没问题,保准你明天早晨六点之前赶到集结地。一会儿,表哥来到家里,说有一辆奥迪私家车愿意连夜过太行山,不过人家的开价很高,送到部队要一千八百元。

一千八就一千八,杨勇牙齿一咬。差不多一个月的津贴费扔给了归队之旅。

夜色已深,杨勇来不及和未婚妻电话告别,只匆匆留下一条短信:我奉命归队,将去郴州抗冰。

千山寂静,唯有点点寒星引路,映照着一个高级士官的归途。

大年二十九凌晨5时,杨勇的身影出现在勘测营门口,向正在聚集的出征队伍大声报告:营长同志,杨勇按时归队。

一夜未眠的营长李益强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在杨勇坚实的胸脯敲了敲,激动地说:好样的!

一千里路冰与雪,风雪夜归人。

军医王彬以为登机前见不上妻子了。

晚上6点,接到出征号令的二团团长韩潮对他说,团队出征,需要一名军医随队,你是卫生队长,只要你去我就放心啦。

王彬愕然,欲说无言。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王彬摇了摇头。

刚刚在两个小时前,爱人王淋霞把刚满一岁的儿子扔给父母,从老家湖北咸宁市登车,来陪自己过年。结婚五年了,始终是聚少离多,王彬随总队官兵辗转全国各地施工,几乎没有一起过过春节。今年元旦他刚执行任务归来,说好要回老家过年,可一看家里的医生太少,他选择了留队与官兵们一起过年。妻子说,那就我过来陪你吧。妻子两个小时前登车,还专门给他打了电话,报了自己的车次和到站时间。

然而,部队出征时间已定,明天凌晨时分便要集结。王彬给妻子打电话,说自己马上就要出发,见不上了。妻子一听,在电话那头哭开了,说我已经到信阳了。沉默许久,妻子抛出一句话:我在下一站驻马店下车,掉头返回老家。

千万别下车,春运人太多,买不到票,先到部队吧。你不在,我来部队做什么。妻子啪地合上了电话。

团圆之旅路漫漫,近在咫尺,却又注定要分别,从此南北相望。王彬将卫生队一位姓张的女军医叫了过来,说你帮我接一下嫂子吧,陪她过一个除夕,再买票回老家。张军医点头,望着自己的队长唏嘘而泣。

离集结的时间只有四个小时了,王彬投入到了参战之前的医疗准备之中。快到12点的时候,突然传来通知,专机因气候原因延迟,出征时间改在拂晓六点时分。

王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却默默祈祷,如果车不晚点的话,妻子在凌晨四点半可以到站,但是他与部队处于待命之中,是不能擅自离岗去接妻子的。只能托付给张医生了。

仰望夜空,唯有默默地等待。相聚的路,是那么近,却又是这样的遥远。

时间在期盼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凌晨四点半,张医生来电话了:嫂子已经接到。谢谢!素来刚强的王彬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终于在出征前见到妻子了,在寒夜中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一年三百六十五里路,盼过春夏秋冬,相聚时,却只有最后的60分钟。

大年二十九早晨6点钟,紧急集合号吹响了。妻子仍在熟睡之中,王彬深情看了一眼,转身走出门,对卫生队留守的战士说,嫂子醒来了,想回去就让她回去,要在这过年就过年,你们照顾好。

战车驶出团队的大门,王彬蓦然回首,仅仅温馨了片刻的香巢,让他顿生了许多眷顾和铁骨柔情。

大型军用运输机停泊在中原某地的机场上,等待湖南耒阳机场降落窗口。从上午八点等至下午两点,仍然无法降落。

最终,总部领导机关决定改降长沙黄花机场。

下午2时许,运输机呼啸而起,一飞冲天。与此同时,由王治民将军带领的17名二炮机关前指人员,也乘坐一架小型军用公务专机,从南苑机场起飞,朝着三湘四水的天空飞去。

而在大地之上,由二炮某基地后勤部长马晓明所率的25台发电车、野战炊事车、救护车、加油车组成的保障方队,还有技术总队军交科长张林峰带队的四台指挥车,南北向心,朝郴州方向推进。

这是全军第一支在旧历春节前夕派往冰灾一线的高技术抢电之旅。

廖炳生坐在飞行舱里。银鹰的巨大翅膀划过湛蓝的天幕,留下一条飞行的航迹。回望身后所带的这支雄师劲旅,他们也曾将新一代中国军人的光荣与梦想,镌刻在历史的天空里。

这是一支英雄之旅。上世纪60年代初,它是为中国的“两弹一星”工程而秘密组建的,一代又一代官兵,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隐姓埋名,甘当无名英雄。每个官兵一旦踏进这支部队的大门,便意味着选择了永恒的沉默。在上个世纪下半叶,这支部队曾被冠以一个诡秘的名字―――神秘之旅。

神秘,正是因为不论部队挺进何方,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

神秘,正是因为不论官兵在做什么,从不许公诸于众,并发誓终生坚守秘密。

可是今天,他们却兵进郴州,抢修电力,一展中国战略导弹部队的荣光与风彩。

飞机近地,朝着长沙黄花机场俯冲而下。王治民将军带领指挥组乘坐的专机已经先期抵达,从总队大本营陆路开来的四辆指挥车已经就位,而由湖南省长沙警备区提供的运兵车辆,也已整齐地停泊在那里。

下午4点半,浩浩荡荡的兵车沿着积雪和冰凝刚开始融化的京珠高速公路,向南,向南,朝着一片静寂的“黑暗之城”郴州进发。

整整行进了6个小时。大年二十九晚上11点30分,第二炮兵工程技术总队开进了郴州城。官兵举目四望,不见半点灯火,冰凝苏仙岭,雪压香樟树,岭上、街上、道上,尽是拦腰折断的树木,扭曲倒塌的杆塔,电线遍地,一片狼藉,“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的胜景不再,眼前是一片被黑夜包裹的蒙面之城、死寂之城。

部队被安置在一座停电、停水、停暖多日的宾馆下榻,官兵打着手电,点亮蜡烛,进入恰似冰窖的房间小憩。

子夜0点23分,总队长廖炳生带着参谋长袁德华和三位团长,跟随王治民少将、刘焕民大校,参加由湖南省省长周强主持的电力协商会议。

“龙塘至塘溪的线路已经打通。衡阳方向的电可以输入郴州,但城前岭一带的线路,则成为今天大年三十郴州城能否亮起来的命脉。”打通郴州城前岭关键一役,被赋予刚刚兵进郴州的技术总队官兵和湖南送变电公司、郴州供电局等单位的部分电力职工。

会议开到凌晨两点才落下帷幕。

“必须背水一战,在除夕18点之前打通城前岭,让郴州城亮起来,否则我们技术总队来郴州,就毫无意义。”廖炳生部署入郴州的第一战时,便不给自己和部队留下退路。

“说得好啊!破釜沉舟,置之死地方能后生。”前线总指挥王治民将军充分肯定了廖炳生决战的决心和意图。

“兵分两路!”廖炳生作了最后的部署:“副总队长贺锡安、参谋长袁德华,团长常建伟率安装三团决战城前岭,与电力工人一起,打通7、8、9三座杆塔,我将总队的两位常委放在城前岭,说明此地命系一线,命系一城,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廖炳生说得斩钉截铁,字字千钧。随后他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位擦拳摩掌、跃跃欲试的团长,说,我知道你俩的心思,想打硬仗、恶仗,未将你们放在城前岭上,鼻子有点不通气。你们也有一个同样重要的任务:率队进入市区,检修变压器台区,疏通线路,力保通电之后,70%的城区亮起来。

开好战前会议,已是凌晨四点―――离周强省长要求的打通城前岭的最后时间节点,仅剩下14个小时。

拂晓将至,官兵们便被叫醒了。时钟恰好指向清晨5点30分。

匆匆吃了一点方便面,九十多名三团官兵便驱车前往城前岭,爬至山前,天色已渐渐亮了,天空中不时飞着蒙蒙细雨。东边的天幕仍旧阴霾重重,冰凝千山。

7、8号的塔材运到了,可是要求早晨7点钟运到的6节双排的9号杆材却迟迟不见踪影。参谋长袁德华与副总队长贺锡安、团长常建伟商量,先让部队将塔材背上山去,让三级士官杨勇带领一个班将散落的地线开断,把导线理好摆齐。

贺锡安和常建伟点了点头,说参座,就按这个办。

城前岭的7、8号塔头被冰凝扭曲了,需要重新更换,而通往7号塔的小路早已被断落倒塌的树木覆盖。山中无路,需要迂回两公里多山坡,才能送上去。满山遍野是被冰凝围裹的玉树翠竹,如果在平时,的确另有一方自然奇观供人欣赏,可此时官兵们早已没有了赏良辰美景的雅兴,透过泥泞的山野,艰难地将塔材手抬肩扛地运到城前岭上。

“按照部队组织施工的流程,排最后的倒计时吧。”袁德华提议。

贺锡安点头。这是部队施工的老规矩,实践证明非常有效。

“上午9点之前将7、8号塔材背上山,12点之前,将9号杆材绞运上去。3点之前立杆,这样便胜利在望了。”参谋长说道。

四个人纷纷点头,就按这个流程办。

城前岭的最关键一役,是要将10多米高八吨多重的双排杆抬上去。

此前,袁德华早作了火力侦察,发现前边有一个荒废的工厂,只要推倒围墙,从那里穿过,绞运距离就会缩短到200米。于是,他吩咐司机将材料运到了废旧工厂。挥了挥手,叫一群官兵过来,将废弃的围墙推开一个缺口,一二三,震天动地地叫了一阵又一阵,倾全体官兵之力,你推我拉,多方位保驾护航。整齐的号子在山谷里叫得地动山摇,如一股激情的大潮,裹挟着,感染着,地方电力职工潜在的豪情被激发出来了。12点吃饭之前,双排电杆终于抬到了9号工地现场。

随后便是齐心协力的立杆之战,下午3点,双排电杆立起来了。官兵和电力职工激动地拥抱,互相庆贺。黑了数日的郴州城将赢来光明的一夜。

18点,郴州电力局开始合闸过电试验。

18点32分,送电成功了,黑了数日之久的郴州城第一次亮起来,恢复了它往日的生机和活力。

星星点点的灯火与夕阳连成一片,迎接着一个除夕之夜的降临。

寒山千重,冰凝血热。

除夕的黄昏,日暮沉沉,杨勇站在宾馆的七楼窗前,远眺郴州城里一点点亮起来的灯火,千家万户过团圆年的灯火,给山西老家的未婚妻打电话,说我看到郴州在夕阳中,在灯光中活过来了。

那天晚上,王彬站在楼上,给远在湖北咸宁的妻子王淋霞打电话,说郴州城亮起来了。真的啊?妻子躺在病榻上,欣喜地问。她是大年二十九当天下午四点登车返回的老家,年三十凌晨两点到家,随后便高烧不起,躺在床上输液。听着丈夫的叙述,妻子笑了,万家皆圆独我不圆,值!

那晚的年饭,廖炳生对后勤部长吴华平下了死命令,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得保证官兵们桌子上能吃上四个小火锅,能有酒喝,喝白酒也行,这是庆功宴,喝白酒我开戒,不然我跟你没完。

吴华平点了点头,不吭不呵,果然如数做到了,做了十二道菜。虽然说不上美味佳肴,倒也丰盛。

一阙词与一座城。“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郴州城因宋代词人秦观的《踏莎行・郴州旅舍》而活在诗里,活在记忆里,活成了诗人的郴州,文化的郴州。

一场冰雪与一座城。郴州因了这个冬天这场冻雨冰凝,电网解列,一夜之间黑下去了,由一个现代社会骤然退回到无电无水无暖的田园生活,成为新闻的郴州,奇迹的郴州。

砌成此恨无重数。祸兮,福兮?失耶,得耶?

郴江呜咽,幸自绕郴山,究竟为谁而流?大年三十夜晚的郴州重又亮了起来,万家灯火映照大衢闾巷,鞭炮声重又响了起来,烟花焰火彩色了夜空。

干!浊酒一杯家万里。

  2008年2月21日凌晨6点41分写于江西武宁县城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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