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设创新型国家的热潮中,我国不少地方都提出了建设创新型城市的口号。仔细看看这些创新型城市建设的方案,就不难发现它们是大同小异的――甚至可以说,除了城市名称变了之外,方案的其他内容几乎都是一样的。人们似乎在用一刀切的方式来建设创新型城市,而一刀切本身就是缺乏创新的表现。那么,用缺乏创新的方式来建设
建设创新型城市是城市建设的一条路径、一个侧面、一个关键环节,而不是全部。为了搞好中国的创新型城市建设,我们需要汲取国外城市建设领域的经验教训。
出生于巴基斯坦的世界著名未来学家索海尔・伊那亚图拉去年曾对亚洲国家发出强烈的警告。他说,在城市建设方面,亚洲国家将西方国家已经用过并丢弃了的“未来”给买了过来。我所理解的他的意思是:如果别人曾经吸烟,现在意识到吸烟有害健康,就把香烟扔掉了,而有人却把别人扔掉的香烟拣起来喷云吐雾一番,还自我标榜说吸烟是“不可逾越的阶段”,难道大家不觉得这种行为很荒唐吗?可是,伊那亚图拉说,许多亚洲国家在发展道路的选择上却是这么做的。他注意到,西方国家的一些市长经常问自己一个古老的问题:“精神性的城市是什么样子?”他们竭尽全力想将自己的城市建设成花园城市,甚至是城市中的乡村。
伊那亚图拉认为,在城市建设方面,亚洲国家的当务之急是以下九大任务,可以简单概括为:
1.设计绿色城市。比如说,在城市道路的设计和施工上,采用软路面,保证雨水能渗入地下蓄水层;并在各个层次上进行回收利用。马来西亚的建筑师KenYeang在这方面有很好的构想与设计。但如果城市居民的收入不平等很严重,搞好环保就很难,因此,即使在财政收入增长的时期,也要努力做到收入平等化。
2.为了促进可持续发展,应考虑设立资源税。
3.政府部门的“红丝带”(redtape)要变成“绿丝带”(greentape)。在此,红丝带指的是官僚作风,尤指办事手续繁琐;绿丝带指的是政府部门要建立一套促进创新的规则(这一点与我国建设创新性城市的思路倒是很吻合),力求推动产生真正的创新,而不是科技管理官员的PPT演示中所展示的那些天花乱坠的东西。
4.倡导建立各种合作型的企业或事业,比如学术合作社和食品合作社。
5.要融入全球化进程,同时强化地方经济和区域经济,以保护本地的食物多样性、生物多样性和文化多样性。
6.将意识技术纳入教育体系。比如,在中小学、政府机关和企业可以推行坐禅和瑜伽之类的修身养性手段。
7.亚洲国家需要实行深刻的民主,而不只是一般的选举。
8.愈合以往的血仇造成的创伤。
9.创造男女性别之间的伙伴关系,鼓励男女共同工作。
从伊那亚图拉列举的任务可以看出,他所倡导的城市建设思路是把可持续发展放在第一位的――如果没有这一条,所谓的创新说不定是帮倒忙(比如你发明了一个耗能很多的新奇产品);此外,他注意到如何发挥亚洲国家特有的传统与优势,例如倡导坐禅与瑜伽(这里且不讨论这一具体建议的科学性与可行性);同时,他极其关注许多亚洲国家的突出社会问题,例如女性就业问题。这种针对亚洲国家普遍存在问题提出的有的放矢的城市建设思路值得我们借鉴。
中国人建设创新型城市,更需要注重中国特色。这不是为“特”而“特”,而是因为,非如此则不能实现我们的终极目标。举个例子,中国的“三农”问题错综复杂,形势非常严峻,可是,在我们的创新型城市建设方案中,是否将城市建设问题与如何有助于“三农”问题的初步缓解与逐步解决挂钩了呢?又如,我国的环境污染问题很严重,因此,很多城市顺理成章地在提出建设创新型城市口号的同时,也提出了建设“生态城市”或“绿色城市”的目标。但是,我们把这两种建设加以协调考虑了吗?美国纽约市的研究人员发现,要保证纽约市的清洁供水,与其花巨资在市内建设水处理厂以获得优良水质,还不如花钱在流入纽约市的河流源头进行污染处理。这样做可以花钱更少,效果更好。可是,河流的源头在另外一个州,这一方案的落实引出跨区域治理的新挑战。应当说,河流的下游城市出钱在河流的上游进行污染防治,这本身就是一种制度上的创新。我们在建设创新型城市时,应特别关注这类创新。事实上,“创新型城市”中的“创新”二字,不仅指技术创新,甚至可以说主要指的不是技术创新。再如,中医药是我国特有的宝贵医药和文化财富,许多城市将医药业发展放在其经济发展的突出位置。可是,它们中又有多少真正充分重视中医药事业与产业的发展呢?
创新型国家建设与创新型城市建设是一项系统工程,是中华民族全面复兴进程的一项重要任务。亚洲价值观也好,中华传统文化也好,种种亚洲特色与中国特色都是我们应该注意汲取的重要资源。在制定创新型城市建设的方略时,我们不能简单照搬西方国家已有的或淘汰的做法,而要把亚洲特色与中国特色作为系统的关键元素加以考量。
(作者为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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