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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报告文学)

2008-05-22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裘山山 我有话说

5月14日上午,我和三位军队作家一起前往灾区,先后去了绵阳、绵竹、北川、都江堰、映秀,度过了4个永生难忘的日夜。

第一天到达都江堰。在聚源中学的抢救现场,我看到一辆大型吊车和许多绿色的身影在废墟上奋战,他们是某红军师炮团的官兵和四川武警的官兵。他们从到达后就24小时轮班作业,一天只吃一顿饭

,抓紧分分秒秒,抢救埋压在废墟下的学生。

第二天我们来到北川,在县城的废墟上,空手行走都十分艰难,需要拄着木杖,却不断看到抬着营救伤员的担架从身边跑过,有解放军,有武警,有医护人员。道路崎岖坎坷,危险重重,他们抬着担架,举着输液瓶,遇坎爬坎,遇沟跨沟,还不时地大声喊:“快!快啊!”

其中一队官兵抬着一个刚刚救出来的少女从我们身边跌跌撞撞地跑过,很短的一瞬,我听见那个少女说:“解放军叔叔,我冷。”一个年轻战士立即俯身安慰她说:“别怕,马上就好了。”看上去,这个“解放军叔叔”只比少女大几岁,满脸是汗,灰扑扑的军装已经湿透,没人知道他在这条道上已经跑了多少趟,也没人知道他还要跑多少趟。他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记住了他轻轻的抚慰。

我们在徒步通往映秀的山路上,遇到一群扛着铁锹和镐头的士兵,他们满身是泥,满脸疲惫,正在抢修从紫坪铺通往汶川映秀镇的道路,已在随时塌方的山道上干了一整天。当看到我们一位记者背着大背囊还怀抱电脑时,一位大个子兵毫不犹豫地帮忙接过去,还边走边安慰我们,明天这条路就好走了。可第二天我们返回时路并没有更加好走,不是他们说了假话,而是又一次塌方将已开通的路掩埋。于是他们再一次投入抢修,不分昼夜,已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在一处山坡地,我看到几个等待爆破的士兵横七竖八地在泥洼地上睡着了,其中就有那个大个子兵,他们睡得很熟很熟,年轻稚嫩的脸庞十分安详,好像他们不是睡在危险重重的塌方现场,而是睡在母亲身边,我的心在一瞬间无比疼痛。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只知道他们是工兵团的战士,是开路英雄。

在汶川映秀镇,好几个人告诉我,这里有个堪称英雄的退役少校,虽然退役多年,却在灾后第三天独自一人赶到映秀投入救灾。后来他与另一个退伍士官组成战斗小组,不分昼夜地在余震不断的废墟里寻找遇难的人。我很想找到他们,却无从找起。我无法知道他们的名字了,但也无法忘记他们。

在映秀镇42医院第三医疗小分队采访时,我看到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身着迷彩服的女兵,正将背囊里的物品送给医疗队。她身后还有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小伙子,他们都是退伍兵,已到映秀参加营救三天了。他们仨在成都相遇,组成小分队来到映秀参加救援。尽管我一再追问,他们就是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逃一样跑开。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永远记住了他们的笑容。

还有,还有――我不知道他、她、他们叫什么。

我与他们匆匆相遇,匆匆分离,却将他们一辈子印在心里。(作者为成都军区作家,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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