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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在本心

2008-06-20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王乾荣 我有话说

都市的书摊上,泛滥着《厚黑学》《活法指南》《为人处世大全》一类书。它们都在教人如何乖巧、矫情,如何装腔作势、八面玲珑……总之,如何做表面文章,如何急功近利,从而获取别人的尊敬和热爱,使自己活得实惠、滋润、痛快、如鱼得水。

然而生活不是演戏,它最需要的,是真诚,任何技巧、装饰、心计,都

掩盖和隐藏不住虚伪的嘴脸。

一位哲学家说过,如果人们真要找一个可靠的“指南针”来指导人生,最有效的方法,无过于把自己看成是一个置身于“赎罪”世界中的人。赎罪?赎什么罪?就是反省自身,改造自己,把握自己的渴望和要求,“由之容忍、忍耐、慈悲、自制,便自然地与各人同在”了。如此安身立命,还要人家教他如何谄笑,如何献媚,如何看风使舵,如何“话到嘴边留三分,未可全抛一片心”,总之,如何通过“特意表现”,从而讨得别人的欢心或欣赏吗?

人反省、改造、把握自己的目的,是为了减少或除去自身内在之恶。

“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这是持“人性恶”论的荀子的名言,我以为说得有理。恶是由欲来的――欲为人之本性,当求;只是,“求而无度量分界”,便发展为恶。商业时代,物欲横流,似乎处处充满了诱惑。在市场经济下,拜金主义和各种私欲更加公开化、无耻化,甚至成为人们的人生宣言和追求的时髦。在一些人那里,欲望的满足代替了意义的探索。可是,咱们的老祖宗所谓“吾日三省吾身”,说的却是“省”自己之“欲”,看那个“欲”是不是超过了公认的“度量分界”,而累及他人,如果累及,则必须克制,否则便导致“乱”和“穷”。

人能一日而三省己身,就没有必要,也没有工夫,去领教别人的空泛的“指南”之类。人的名声不能轻易得到,朋友间的友谊不能以巧诈的办法联结,君子是靠身体力行来得到这些的。他只要真诚地做人,而不要听冠冕堂皇的废话。实际上诸如《厚黑学》《活法指南》《为人处世大全》等“指导”人生的书,尽管打着“修身”、“养性”的旗号,但所教给人的,却往往是狡诈、阴险以及瞒和骗,本质上乃是教人如何行恶。

善不可失,恶不可长。性情中人的好品质,我们总称为“善”,它是“自然地与各人同在”的。从来善恶由己。不为取悦别人而做当做之事,是真正的洁身自好。君子在与人的交往之中,也必如此。苏东坡喻写作之酣畅,“如行云流水,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这就像人们完全顺乎良心做事,乃是每个具有赤子之心的人的人格写照。屈原所叹“善不由外来兮,名不可以虚作”,说的也是这个道理。任何做作、粉饰,都相悖于信任和友谊,正如《老子》所云,“善者不辩,辩者不善”嘛。

比如“处世箴言”有所谓“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说的是以善换善,以爱换爱;但在我看来,这话便颇显虚伪。一个人对别人的善和爱,难道不应该发乎觉悟和道德操守吗?难道要像做交易算利息一样,斤斤计较于他的善和爱,是否能“换”回等量的货物吗?

善良的人生和快乐的人生统一,出于善良,为求快乐,拒绝矫饰。如果人生真有什么“指南”,它在每个人的心里。在我,是断不读什么《处世大全》之类劳什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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