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画舫录》序
昔洛阳有《名园》之记,东京有《梦粱》之录,皆所以润色升平、标举名胜也。然而宋室偏安,人物凋?,不足以美盛德之形容。本朝运际中天,万象隆富,而扬州一郡,又为风尚华离之所。虽?台丙舍,皆作十洲云麓观,由来久矣。记四十年前,余游平山,从天宁门
外,拖舟而行。长河如绳,阔不过二丈许,旁少亭台。不过?潴细流、草树卉歙而已。自辛未岁天子南巡,官吏因商民子来之意,赋工属役,增荣饰观,?而张之。水则洋洋然回渊九折矣,山则峨峨然?约横斜矣;树则焚槎发等,桃梅铺纷矣;苑则鳞罗布列,?然阴闭而?然阳开矣。猗欤休哉!其壮观异彩,顾、陆所不能画,班、扬所不能赋也。艾塘李君,??有才,操觚记之。上自仙宸帝所,下至篱落储胥;旁及酒楼茶肆,胡虫奇妲之观,鞠弋流跄之戏,都知录事之家,莫不科别其条,?如指掌。于牙牌二十四景之外,更加详尽,真足传玩一时,舄弈千载。嘻,余衰矣!以隔一衣带水,不能长至邗江登眺为憾。及得此书,卧而观之,方知闲居展卷,胜于骑鹤来游也。为弁数言,以告世之欲赋芜城而未得导师者。
乾隆五十八年腊月望日,随园袁枚撰,时年七十有八。
按:此序见于李斗《扬州画舫录》卷首,最早为乾隆六十年自然庵刻本。
李斗(1750-1816),字北有,号艾塘,仪征(今属江苏)人。诸生。兼通戏曲、诗歌、音律、数学。作有传奇《岁星记》和《奇酸记》,又有《艾塘曲录》。《扬州画舫录》18卷,是李斗根据“目之所见,耳之所闻”,“考索于志乘碑版,咨询于故老通人,采访于舟人市贾”,积三十多年的时间陆续写成的,涉及的范围相当广泛,诸如扬州的城市区划、运河沿革、工艺、商业、园林、古迹、风俗、戏曲以及文人轶事等各方面的情况,都有记载,保存了一些有价值的史料。
李斗对袁枚很钦佩,其《谒随园夫子赋呈二律》
有“才语定知千古少,宦情应悔十年多”之句。袁枚年长李斗34岁。袁枚著作除了于《续同人集》收了李诗之外,并无其他关于李斗的记载,两人关系应该不是很密切。但袁枚对扬州却很熟悉,他说四十年前就游平山,对扬州的“壮观异彩”留下美好印象,“及得此书,卧而观之,方知闲居展卷,胜于骑鹤来游也”,当引起不尽的回忆,这大概是其愿意写此序的原因。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文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