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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斯坦“民族巨星”陨落

2008-08-28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本报驻特拉维夫记者 陈克勤 我有话说

巴勒斯坦为达尔维什举行国葬

达尔维什(摄于2007年)

民族巨星陨落

巴勒斯坦最伟大的现代“民族诗人”穆罕默德・达尔维什8月9日在美国休斯敦赫尔曼医院逝世,享年67岁。

颠沛流离的痛苦和长期民族焦虑,损耗他的健康。他嗜烟如命,多年心脏有疾,此前曾两次动心脏手术。10天前,感觉不佳的他赴美国治疗,7日进行第三次手术。现代的医术回天无力,两天后,诗人生命耗尽。

医院发言人布里姆伯利宣布,“达尔维什先生9日下午1时35分去世。”巴当地时间是晚上8时35分,巴主席阿巴斯发表电视讲话,悲痛宣布噩耗:“全体巴勒斯坦人民、阿拉伯和以色列人民,全世界所有深爱和平自由的人民,我怀着钻心的痛惜宣布,一颗巴勒斯坦之星陨落了”“伟大诗人、巴勒斯坦人的骄傲和现代巴勒斯坦文化事业的开拓者穆罕默德・达尔维什离去,给我们的文化、政治和国家生活留下巨大空白。”他宣布为达尔维什举行国葬,哀悼3天。

阿巴斯在哀悼仪式上说:“达尔维什,你是巴勒斯坦的基石,你的足迹就是我们人民的足迹,你团结了我们,你永远和我们在一起。你的诗歌树立的大旗,终将飘扬在我们永远的首都――耶路撒冷的尖塔、教堂和殿墙上”。

巴勒斯坦国葬

这是2004年11月阿拉法特逝世后,巴当局为民族英雄举行的第二个国葬。阿巴斯当夜派总统专机前往美国接遗体。阿拉伯民族习俗是尽快入土为安,原计划1天后能安葬诗人,但由于美、以、约旦安检和检疫手续繁杂,诗人遗体3天后才运抵拉马拉。阿巴斯专机是一架小商务喷气客机,阿拉法特曾乘坐这架沙特赠送的小客机全球出访。阿拉法特在拉马拉、伯利恒和加沙有3座不大的总统府,停机坪只能起降直升机。以巴和谈后,以许可在加沙南部建小国际机场,巴8年前爆发起义后,机场随即被以军封锁。巴区没有机场,使用专机要通报以方,乘坐直升机去约旦阿曼机场转机。

达尔维什遗体12日才运抵约旦阿曼马尔卡机场,巴总理法耶德等官员前往阿曼接柩,在以方严密监控下,约旦军用直升机运送灵柩直飞拉马拉的穆卡塔总统府停机坪。他的家族成员、以议会10名阿拉伯议员等几百名以阿拉伯人赶来。哀悼仪式后,8位总统府礼仪士兵把覆盖巴国旗的灵柩抬上军车,缓缓开往4公里外的墓地。居民沿街哀悼送别,沿街悬挂他的遗像和巴国旗,以及他的一些著名诗句,如“这块圣地呵,充满魅力,为之生死”。

诗人斗士

“他用美丽诗篇传递巴人民脉搏的跳动,他是巴社会的镜子”人文学家科雷伯说。他被誉为巴现代最伟大的“民族诗人”、“抵抗诗人”、“巴勒斯坦民族事业的代言人”等。

达尔维什1941年出生在北部海滨城市海法附近阿卡港东面加利利一小山村。达尔维什家族,阿文意为“隐士”。以1948年5月建国后按联合国分治决议,他的故乡归属以色列。战争使他家背井离乡逃难,7岁回来时,故乡已被夷为平地,犹太人新建2个定居点。他随家人定居加利利湖边,家境贫困。

他从小生活在军事统治下,行动受限,禁止参加政治活动,他和家人、小伙伴是二等公民。他自幼聪明,以色列军队歌手巡演,让他第一次听到诗歌,琅琅上口的韵律和深刻含义让他入迷,从此喜欢上诗歌。他在学校就曾写过儿童诗,通过阿犹孩子对话,呼吁改变现状。当地军方把他叫去,警告他如果再写这种诗歌,父亲将失业。他19岁加入巴共产党后,屡遭监禁和软禁,在铁窗内创作大量优美诗歌;22岁出版第一部诗集,包括《橄榄叶》、《巴勒斯坦情人》等;1970年赴莫斯科大学1年,后来流亡黎巴嫩、埃及、突尼斯、叙利亚和法国等。他是巴解成员和执委,被剥夺以公民身份,禁止入以境。

他饱尝流亡痛苦,1964年著名诗歌《身份证》写道:“请记下来!/我是阿拉伯人/我的身份证是第5万号/我有8个孩子/今夏我将迎来第9个宝贝/你会生气吗?/请记下来!/我是阿拉伯人/我有名字却无名份/我是病人/在一个群情激愤的国度……”

他在《被关在地球外》写道:“最后一条边界失去,我们还能去哪?最后一片天空消逝,鸟儿还能在哪飞翔?”

他被誉为巴和阿拉伯世界最伟大的现代诗人,出版30多部诗集及散文集,作品被译为35种语言。他获奖无数,包括1969年非亚作家联合的莲花奖、1983年列宁和平奖、1993法国“文学艺术骑士勋章”、2001兰南基金会文化自由奖、2004荷兰克劳斯王子奖等国际大奖。

民族诗人

这块动荡圣地创造了悠久文学诗歌传统,早在4000年前巴比伦文学就创造了两河流域繁盛文学,刻在泥版上的史诗和叙事诗经亚述人广为传播,西亚民族神话传说对希伯莱人的民族宗教神话、基督教圣经文学有重要影响。这些文学遗产在豪放阿拉伯游牧民族发扬,古兰经前的“蒙昧时期”就诞生了大量优美诗歌,叙述万物和人类传说故事,讴歌生命、光明、幸福、爱情追求和对邪恶黑暗的憎恶。

西方列强的争夺和干预,使以阿冲突深重。巴19世纪反抗奥斯曼统治,复兴文学。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巴沦为英国委任统治地,矛盾激化,文学形式上有创新,生活气息浓郁,传统诗歌增添清新艺术特色。

以建国后,巴文学分为被占区和流亡区文学。前者最初是农村流行民歌,造就一大批诗人,摆脱悲观情绪,反抗精神强烈。被占区作家大多遭迫害,又称“抵抗文学”。巴现代文学在民族解放斗争中诞生,达尔维什是其杰出标志代表,他和许多诗人作家为巴事业献出生命,是巴文学史光辉一页。

达尔维什早期诗歌遵循古典格式,上世纪60年代中期转向通俗易懂,用简单明了的语句,表达炽热情感。“离开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大陆,我们的海洋/我们的小麦,我们的盐巴,我们的伤痛/我们的一切,并且离开/我们记忆深处的记忆。”他自认为这并非优美诗句,不过是流离难民的心底呼喊,正如此,他的诗歌在巴民众中才有巨大反响。

他后期诗风格更隽永深厚,除爱国题材,更多涉及人类共同命运:爱情、生命、死亡、人性等。他的诗不只唤醒民众,还拯救了阿拉伯语言。叙利亚诗歌评论家哈迪迪说:“阿拉伯世界不少人觉得,他们的语言处于危机中。毫不夸张地说,达尔维什是阿拉伯语的一位拯救者。”

生命追求

他是巴解放事业斗士,是巴宪章、巴独立宣言和国歌的起草者,他用诗歌描绘巴故土沦丧和颠沛流散苦难,讴歌建国理想与和平,呼唤巴民族精神,鼓舞为建国独立而奋斗。

他的辛辣冷峻批评也指向巴内部,不畏政治权威的独立精神风骨令人敬佩。他和巴领导时有冲撞,曾毫不留情地批评巴解干预黎内战。当阿拉法特批评巴人民是“不知感恩的民族”时,他当场发火:“那你自己去找另一群人民吧。”阿拉法特自知失言,而更敬重他。

他上世纪70年代就加入巴解,1987年成为执委,但他努力远离各派系。巴以和谈后,他1993年脱离执委会以抗议,因为他认为《奥斯陆协议》“在过渡阶段和最终阶段间没有清晰界限,实际是为以色列侵占领土铺路”,“为事态升级铺路”,“我希望我想错了。但让我非常悲哀的是,我没错”。

去年哈马斯内讧控制加沙后,他愤怒批评:“我们胜利了。加沙从西岸那里赢得独立。一个人现在有两个国家,两名犯人现在谁都不理谁。”因此,哈马斯对他的逝世冷漠。

以色列人对他感情复杂,钟情于他的优美诗句,反感他强烈的民族情绪。以教育部长2000年提议把他的诗列入课本,当时总理巴拉克说,以“还没准备好”接受他的思想。

正是和谈使漂泊诗人回故土,他晚年生活在拉马拉和安曼。“我们像其他人一样旅行,但我们最终却无家可归。”“在以色列的阿拉伯人常常感到国籍和身份上的紧张关系。”“但对我而言,任何能让我留在这里的文件我都愿意接受。”“我原以为诗歌能改变一切,能改变历史,能赋予人性。我也以为幻想对于诗人参与世界和相信世界来说非常必要。但我现在才发现,诗歌只能改变诗人本身。”这是他的心迹映照,也正是巴一代知识分子的两难人生心路。

生命,10分钟已足够

他在美国动手术前,说如果手术失败,就不要再“叫醒”他。他有过两次婚姻,没有子女。他在《赌命人》写道:“我想告诉生命:请慢些走,等我杯中醉意消逝/我曾没有也将没有任何角色/生命只是偶然,偶然即是默默无闻/我死前10分钟会告知医生,对于偶然的生命,10分钟已足够。”

阿拉法特2004年逝世后,巴方曾要求安葬在耶路撒冷故土。最终他的陵墓紧靠拉马拉总统府,周围是碧蓝水波,如同回归耶路撒冷前的大海漂泊。阿巴斯呼吁以方允许达尔维什回加利利故土。但最终他安葬在拉马拉文化馆附近一座山丘,对面正是诗人魂牵梦萦的金色耶路撒冷。

人们点燃蜡烛纪念达尔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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