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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画家李伯安

2009-02-20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何向阳 我有话说

写下这一行字时,李伯安已经离开我们十年了。十年,对于瞬息万变的信息时代而言,是漫长的,这个时间足以消弥一切昨天还新鲜的事迹,何况是对一个已经渐行渐远的故人。那么,为什么我还要写下纪念?实在是因为这个走远了的人身上,有着我们时代不该淡漠的气息。

我和李伯安不算熟识,岂止不熟悉,在他生前,我们从没有正式谋过面。对于他的认识,是在他逝后开始的。读了他的画册、画展,读了同仁写他的文章,行走在他顶天立地的人物之间,心绪难平,以致几次提笔,均无法落在纸上。我深知是遭逢了一个纯粹的人。以前往往明了世上有那么一种人,他借了某种艺术传达内心之旅,与人众与万物共同成长,直至使命完成,从容放下,这放下的事物里有时包括生命。针对着人类历史中的这样一个群族,不同的人表示着千差万别的看法,一种常见的观点是,对于生命而言,没有比之更可贵的,任何加诸生命之上有损生命的劳役都可视作扭曲,所以,许多人选择了正常的生活,而远离某种耗人心血的艺术、思想;或者,选择了思想、艺术的人也多知保护自己免受激情之火的灼伤,哪怕由此付出的是平庸的代价。当然,更有甚者,有人选择了艺术并不以艺术为目的,而是通过艺术的获得去谋取艺术之外的专属个人的东西。自然,这第三条路,已不在艺术之列。

但是李伯安不,他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他选择了艺术,企望通过艺术传递他内心的想法,对于世界对于人对于绘画,他把诸种认识与理想放进去,却惟独没有把自己放进去,或者说,

在成就艺术的目的时,艺术就是艺术,艺术不是给艺术家带来功利的手艺。惟其如此,在另一方面而言,他又将自我深深地放了进去,自我是艺术通过的手段,我的身体我的智慧我的能量,是艺术达到艺术目的的手段,艺术凭借我从一个高度上升到另一个高度,而不是相反。

1998年到2000,因为写作,我陆续走过黄河的诸多段落,九省之中,青海一段最为艰辛,大雨滂沱,泥石滑坡时,我在峭壁悬崖亲见翻到深深沟壑间的车辆,天上落雨一般,在一路碎石中穿行。那次去巴颜喀拉的路上,我只走到兴海、贵德,黄河的激流在两峡之间打着深旋跃过。如果不是高于生命的艺术目的的牵引,我想那条《自巴颜喀拉》的路不会属于我。4200海拔准备的氧气罐最终没能用上,脸部已经开始浮肿,但钻到毡帐里和藏民一起笑的样子仍是灿烂,还有什么值得放在值得与不值得的秤上称量的呢。我不知李伯安是如何走过了那一段落的,高原的反应,语言的不通,生理的极限,心理的挑战,不时面临人所能耐受的界线,但是都不足论,以它们种种换算为《走出巴颜喀拉》的鸿篇巨制,李伯安完成了艺术通过他个人完成的使命。所以当有人为那些巨作震惊又转而在巨作面前叹惋他个体生命的短暂,而称之为牺牲时,我的看法不同:那些画中的人物,我深知他们的所来之径,面对他们,我受到深深撼动,而创造他们以给我们这种情怀的人,我知道,他在通过他们给我们讲生命的原义,讲诉不朽中真正的惜生。

当然,在这个文化多元的时代,我们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选择艺术,我们也不能要求每一个选择了艺术的人都能做到以艺术的纯正作为纯正的人生之目的,我们甚

至都不能苛求选择了艺术并通过艺术为手段获取功名与利益的人与人生。但是在这一切之上,因有李伯安这样的艺术家存在,我们知道,仍有一个更高的标准,历时长远,犹如潜火,没有泯灭。

那是一条人迹罕至、艰难卓绝的路,也许只能是那样的路,才能通向生命的峰顶。

对于不断进化的世界而言,因有这样一种选择了这条路而不顾一切上路的人,这个世界才能有深层的精神的进步。

这是李伯安先生再度提醒我们的。

我们不能忘了这个艺术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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