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一口气读完徐贵祥的长篇小说新作《四面八方》(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而现今的长篇小说能够让人一气读完的似乎并不在多数,可见这部小说之于我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作品的背景是从中国迎来解放的曙光到改革开放前这三十多年的历史,从医疗这个具有较大社会辐射力的角度切入,以毕业于原国民党陆军江淮医科学校的
成功塑造一批富有性格光彩和个性魅力的人物,是这部小说最值得称道的地方。在曙光即将照临的时候,作品四位主人公相约一同起义,但由于时局的复杂和处境的危困而阴差阳错地使他们的命运有了分野,一个是地下党,一个起义,一个投诚,一个被俘,截然不同的结局使他们在走向新生活时就有了各自不同的开局。而他们本身所具有的不同性格特征,又使他们沿着各自不同的性格逻辑,沿着相互之间不可避免要交叉的生活轨迹前行着、发展着、相互碰撞着,在人生的舞台上演出了令人荡气回肠、酣畅淋漓的大戏。肖卓然坚定而又具有明显理想化色彩的性格,使他面对新生活的图景,意气风发地施展自己的聪明才智,但他又必然在严峻的现实面前遭受种种挫折,可贵的是他有一种坚韧执著的性格,总是每挫愈奋,不屈不挠地沿着事业和精神的向上台阶不断攀登。汪亦适是起义的鼓动者后来却背负了“投诚”之名,这为其奠定了命运的基调,但其磊落耿介的性格和对于医道的不懈追求,使他不仅成为医术上的神话的创造者,而且也成为精神人格上的超凡脱俗者。郑霍山虽然在医术上有出色之处,但由于其玩世不恭和不明时局,使其受到了应有的磨难。其落拓不羁的性格时时包裹在粗俗的表象中,不过最终还是显示出有趣的个性和其对于人生的悟性。程先觉软弱到见风使舵的秉性,在那样复杂的生存环境和一次次的政治风浪中,总试图明哲保身,又深感惴惴不安,虽然职务在不断上升,其命运则是可怜而可悲的。
除了“四个蚂蚱”之外的其他人物也各具个性,如舒家四姐妹或刚强果敢、或热情似火、或温柔贤淑,给作品增添了绚丽多姿的色彩。地委书记陈向真是一个具有较高政治素质的人物,他驾驭全局的眼光和掌握政策的精当,一再显示出作为高级领导干部应当具备的政治的谋略和为政的清明。从战争中走来的丁范生则是作品塑造的一个富有特色、极为成功的人物,他自信果断但却刚愎自用,在医院建设发展特别是康民大楼这个具有象征意味的建筑的设计建造上,充分反映了他的时代局限和性格两面,这个人物性格的悲剧和可叹的结局具有一定的代表性。邱山新这个人物虽落墨不多但却是个富有新意的人物,他是那种政治生态下产生的既善于推波助澜,又颇为狡黠老道的游戏政治风浪的投机者。处于时代激流中的人们,必然要被政治的演化和社会的变迁所左右,必然要被命运之手所拨弄。从这个意义上讲,作品为我们刻画出了一群特征鲜明的人物,揭示出导致这一切的时代缘由,从而为我们欣赏小说的人物和他们的命运,认识生活的多样性和独特性,提供了新的版本。
擅长长篇小说创作的徐贵祥,驾驭这种文体似乎有一种举重若轻的从容和力量,这部洋洋五十多万字的作品,犹如长河奔泻,一气呵成。那种历史的、地域的、文化的、心理的内容,都随人物性格的发展而款款流淌,在作者笔下得到了很好的表现和展示。可以说作者的笔触直抵了民族的精神层面和人物的心理深度,因而使这部作品兼具了历史的厚重和时代的鲜活。而作品有时放胆把人物如汪亦适、郑霍山、舒晓霁等推到极致来描写,无疑强化了人物的个性特征和作品的审美特质,给读者带来更大的欣赏快感,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在小说情节的推进中,时常出现情感高潮段落的设计和描写,相当感人和煽情,也使读者充分感受阅读所产生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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