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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圆》:传奇尽头的一个句号

2009-06-13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亚思明 我有话说

关于张爱玲神秘自传体小说遗稿的出版争议已经喧嚷很久了。依照作者遗愿,这部《小团圆》是要“销毁”的,亦有资深张迷“拒买、拒读、拒评”此书。但爱文及人,“只觉世上但凡有一句话,一件事,是关于张爱玲的,便皆成为好”的读者又岂在少数。《小团圆》的畅销几乎是必然的。

及至一册在手,一睹为快,却

又有些“窥浴”的尴尬。这原也是小说、传记夹缠不清的纠结所致。小说技法的氤氲造氛不减传记曝私的尺度空前――何况还有散文《私语》、《烬余录》的印证和胡兰成旧作《今生今世》的互文。张爱玲真是豁出去了,笔锋所至,片甲不留。即便是在雪藏文稿33年、欲毁重现的今天,不留情面的剖白依然令人心惊肉跳。“讲到自己也很不客气,这种地方总是自己来揭发的好”。“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自贬为残花败柳,就是要打破《今生今世》里的一团“祥和之气”,一看到“亦是好的”就憎笑不已。“她是最不多愁善感的人,抵抗力很强。事实是只有她母亲与之雍(胡兰成)给她受过罪。”这亦是她今生真正爱过的两个人。从小母女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永远是在理着行李,长大之后,流亡途上的恋人也是渐行渐远。偶尔寄来的长信也像错投的情书。终有一日,母亲老了,而她也不能原谅那个“身世凄凉的风流罪人”。

《小团圆》好比张爱玲生命路上的一面镜子,过往之人蕊秋(母亲)、乃德(父亲)、楚娣(姑姑)、九林(弟弟)、比比(炎樱)等的影像一览无余,胡兰成的新欢旧爱――歌女绯雯(应英娣)、小康小姐(护士小周)、辛巧玉(范秀美)、日本主妇(一枝)也无不呼之欲出。项八小姐与毕大使的浅水湾情缘分明是白流苏与范柳原的《倾城之恋》;表大爷身上能寻见《小艾》中席五老爷的影子……遇见那个“风流罪人”之时,写爱情故事的人还未恋爱过,于是笔下流淌着一股生命的狂喜。待到热情幻灭之后,尘埃里开出的花也只能萎谢了。为了减轻痛苦,她尽量使自己麻木,也许是太彻底了,她整个地进入冬眠状态,由此有了《小团圆》里的一声喟叹:“自从‘失落的一年’以来,早就写得既少又极坏。这两年不过翻译旧著。”

张爱玲早先的小说“只有幻想没有经验”;到了晚年却是“只有经验没有幻想”。不同于一般作家先长叶,后开花;先工笔,后写意的创作历程,张爱玲的后期作品已经繁华落尽,枯藤老树,欲语还休。就连添枝加蔓都嫌牵强。仿佛《小团圆》里老去的蕊秋,“她在四面楚歌中需要一点温暖的回忆。那是她的生命。”

少了梦想与憧憬,文字风格趋于“平淡而近自然”,早年随处焕发的灵光已近罕见。《小团圆》的前三章宛如点名簿,人物忽进忽出,事件平铺直叙,粗粝枯涩不忍卒读。等到邵之雍登场,往事的溪流里间或闪现摆尾小鱼的鳞片,“他们的过去像长城一样,在地平线上绵延起伏。但是长城在现代没有用了。”

《小团圆》近似张爱玲创作生涯的一次谢幕。主要演员集体卸妆,从台后走向幕前,向观众拱手作揖。谜底揭出,悬念尽释。

但世上的许多话,原本是不能说尽的。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小团圆》是传奇尽头的一个句号,银幕上最后映出的雪白耀眼的“完”字,并且再也没有精彩的下期佳片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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