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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西的雪

2009-11-13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了一容(东乡族) 我有话说

是专为来这里看雪的吗?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这样的打算。我们最初的愿望只是到伊犁看看朋友,顺便在附近转转。因为一路的景色已经很满足了。

车在路上奔驰着,从车窗望出去,新疆那么辽阔,只要是愿意干活和真正踏实的劳作者,只要是在父辈或更早的那个时候来到这里,随便找个空旷的地方撒上一把种子,就会结

出丰硕的果实来的。

蓝天、白云,大片的草场,草场的上空那慢悠悠盘旋的黑鹰,大地上凌乱的石头,都在演绎着这片疆土上的风情。新疆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有灵性的、活着的、神奇的,就连那一群群喑哑灿烂的石头,也都是有着生命的,在呼吸着空气、接纳着日精月华的。那一群群撒满山坡荒谷草地上的石头,倘若不走近和仔细地辨认,就会觉得那是一群低头吃草的壮硕羊只;而一群群牧野啃草的羊群,又会被人错看为滚动的石头。这里各色各异圆碌碌的石头与羊的颜色太相像了,就跟白色珍珠的颜色一模一样,看上去赏心悦目。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车子就接近恰西了,出现一段爬山的路,车行在上面,使得我不敢往右边的深谷里望。下面是悬崖峭壁,如果掉下去会粉身碎骨的。司机把握着方向盘,他言语不多,一副稳妥和成竹在胸的样子。可我总担心他把车轮子压得距离右边的悬崖太近。后来我发现是因为道路太逼仄了,车轮无可奈何地会压在悬崖边上,加之路面左高右低,整个车身就有点向左边倾斜,我就觉得只要车上我们中的任何一个用力一晃,或身子往左一靠,这一群人就都会翻下悬崖。

在这条剧烈凸凹的、蜿蜒通向恰西深处的路上,我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其实,我希望自己什么都别想,就只管去迎接一种新的生活,去走向自己精神理想的那个彼岸。

我们终于进到了山里,下坡时,看见远处的雪山在视线里清晰了起来,那么巍峨、壮观,又复苍凉。之所以觉得苍凉,是因为那灰色的山脊,一部分裸露着粗犷的面目,一部分则被冰雪覆盖和掩埋着,就像一条从弥漫的硝烟中慢慢走近的汉子,衣衫已被撕扯碎了,但却不失阳刚和坚硬的骨头。这些统统激起了我心中的神圣感。

顶头是裹雪的赤色山峰,接下来的山腰是绿油油的草场,再下来是枝叶繁密的森林海洋。我不由惊欣于这异色的诱惑。

车已不能再行进,停在一家居民的帐篷边,我们开始向山上步行。我听见山谷消融的雪水在欢快地流淌,林中发出鸟鸣的声音,使得山谷显得更加幽静和空旷。我们拿出相机给两朵花草反复地拍摄。后来,我们想以那雪峰为背景拍几张照片,拍了,却总是不尽如人意。我们跑着选择了好多角度,抢着绝佳的拍摄位置,抢着逐渐向西消逝的太阳的光。

为了得到一张与雪有关的照片,我们忘却了劳累和马上将沉落到山谷后面的日头,一直向上,再向上,不停地寻找理想的角度。

我不知道七月恰西的雪与别的季节别的地域所看到的雪有什么不同,但我觉得它与我一生的旅程而言也许不会再多,是弥足珍贵的。人有时候,走过了,才想起什么,才觉得满腹的遗憾事。我抢抓着这稍纵即逝的光阴,为着成全自己的那一桩精神寄托。

这一场行走,就是为了这绝峰上的雪吗?山无语,林默默。我们要把这定格和永远留在记忆的深处,让它与这裹雪的山峰一同变老和亘古。

峰上的雪和峰下的人已被我们装进了相机,安然地沉浸在一种终将被人理解的、苍凉的、美的心事和痛楚里。日头掉到了山谷的后面,我觉得我们,以及那赤硬的雪峰,突然一道滑入那神圣的苍茫暮色里,地老天荒。

一路坎坷着,但总归完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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