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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味南屏

2001-11-02 来源:生活时报 董金义 我有话说

第一次感受到皖南古民居的灰色与神秘是看电影《菊豆》。那些雕花的门窗,承接雨露阳光的天井,迷宫一样曲折幽深的古巷,还有踩上去吱吱响的木楼梯……都让我向往、着迷。我想,在这样的背景中,人的生活会是一首绵长优美的曲子。我一踏上当年《菊豆》的拍摄地———南屏,就急急地寻找影片中的“老杨家染坊”。

“老杨家染坊”人散屋空,当年制作的电影道具落上许多灰尘。进去的时候夕阳正从天井里斜射进来,那个卷布的木轮让我联想起山冲里启动水碓的大水车。照进的光线,将室内做了许多分割,浮尘在光线中舞蹈。壁上剧照中的“巩俐”又性感又恐怖;那个当年让巩俐牵着手跨门槛的,饰演“小白天”的当地男孩,还带着缎面瓜皮帽,一片浑然的稚拙,他惟一的一句台词“妈妈”,据说给他贫穷的父亲挣了两百块钱。

在这间已被称作“老杨家染坊”的古宅里,我逗留了很久,我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伤,总觉得那仿佛被炊烟熏黯的屋檐下,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悲悯的东西,蛛网般笼罩在时间之上,它是什么呢?也许就是被时光吞噬的昔日生命的痕迹。“深院尘稀琴韵静,明窗风定墨花香”。这些生命在这里生活过、梦想过、失落过,他们最终消逝了,只在他们的创造物上留下一丝丝难以捕捉的历史痕迹让后人臆想乃至羡慕。

踯躅在空荡荡的“老杨家染坊”,望望顶宇,摸摸雕栏,听听跫音,一切都是偶然,一切又都是心灵寻觅的结果。黟县的古民居,早就萦绕于我的梦境。这里的门楣、题额,这里的幽巷、风火墙,这里既古拙又雅致的砖雕木雕,我都仿佛在梦中见过。

月亮升上来了,银光格外地纯净。我沿着古宅深巷往村外漫步,每一声狗吠都传得很远。不远处就是“小白天”家的桑树林,清早我约见他时,他还在桑林边放牛。他已长得快和我一般高了。这个真名叫张毅的少年,有些木讷,他已记不清张艺谋和巩俐了,十年前拍《菊豆》时,他才6岁,现在是西武乡中学初中生,他没有“大眼睛”苏明娟那么幸运,与巩俐演戏并没有改变他什么。那两位中国明星人物离开南屏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南屏只是他们浩浩旅途中一个小小驿站,而“小白天”平常得如南屏石板路上随便哪块麻石,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期待什么,背起书包上学,放下书包牧牛,他依然是南屏这曲田园牧歌中的一个音符,所不同的是他还常被一些当年看过影片《菊豆》的游客记起。

走近一座古老的宗祠,见室内还亮着马灯,昏暗的墙壁上还挂着棕毛蓑衣,一家电视台正在拍摄电视剧,这让过于宁静的南屏之夜,又有了些兴奋点。许多孩子和女人都拥到宗祠门口看演戏。南屏因它的古貌:古桥古井古树古民居,以及古老的农耕风情和田园景色,让反映历史的影视制作人,格外青睐。这是比现代社会“慢半拍”的好处,南屏人已懂得珍惜自家的旧宅屋了,对许多残损处的修复,都大约复其原状。但一些新建的旅社、饭店却管不得那么多,它们像套着汗衫短裤的莽汉挤进一袭旗袍的淑女队列,使南屏整体的古香古色日益变得支离破碎。这其实是无奈的事,我们不能要求生活的人在时间里不改变什么,今天就是未来的历史,我们在时间面前,丢失的最可宝贵的东西,或许不是文物,而是一副古道热肠,甚或是那种古拙的智慧。

说到智慧,让我想起在南屏的一则民间传说。一个叫江可爱的晚清读书人,官场失意后,常为穷人打官司。一老讼棍甚为嫉恨,说江不过凭一根三寸不烂之舌。江与其打赌,说不开口说话,照样可以打败他。老讼棍于是上堂以父子身份告江忤逆不孝,讼词天衣无缝,且声泪俱下。知县老爷听罢,一拍惊堂木,问江可是实情,江点点头,又问还有何言,江摇摇手。不料这一摇手竟让老爷勃然大怒,勒令把江可爱身边的老讼棍拉出去重打40杖。遍体鳞伤的老讼棍十分奇怪,问江可爱在堂上如何扭转乾坤,江把手掌一摊,只见上书:妻有貂蝉之貌,父有董卓之心。隐言大堂之上,“父”之所为是为达到霸占儿媳妇的目的罢了,这样的“父亲”岂有不挨打之理?

这是古色古香的南屏留给我的另一种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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