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邹静娴、陈强远（作者均为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

　　人口结构和产业结构间关系究竟如何？有些人会得出“人随产业走、人往高处走”的结论，即产业结构影响人口结构。在此观点下，产业结构是因，人口流动是果，两者间是一种单向的决定与被决定的关系。但事实上，人才和产业是一对“比翼鸟”，两者之间应该是一种动态的协同关系。

　　纵观历史，人口结构影响产业结构的例子并不少见，典型的例子之一是“三线建设”：一批年轻化、技术型人口的流入，直接改变了一些三线城市的产业结构。冶金工业城市攀枝花、煤炭工业城市六盘水、汽车工业城市十堰等等，这些城市立竿见影地从农业占主导的产业结构切换到了工业主导的产业结构。

　　一段时间以来，大规模的人口迁徙活动并未减少，并且在近四十年中表现得尤为波澜壮阔。在此期间，到处可见人口空间结构对产业结构的影响。例如，对高端人才的吸引是任何城市、任何时间的必选项，这些行为背后地方政府深层次的动机都是为当地进行人才储备、智力储备、知识储备，以支持当地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另一个常见的例子是随着中西部经济发展水平、基础设施建设和收入水平的提升，大量的农民工开始返乡回流，出现了“返乡潮”。这直接导致以劳动力作为主要投入的制造业企业的随迁。

　　那么从理论上说，人口结构究竟会如何影响产业结构呢？此处的人口结构，通常是指人口年龄结构，它既包括宏观层面不同年龄段的人口比例（老年人/年轻人），也包括个人层面生命周期的不同时段。就作用渠道而言，其中最直观的当属产品需求渠道：简单来说，年轻人和老年人的消费需求结构不同，因此不同的老年人/年轻人比例肯定会通过需求渠道改变当地的产业结构。比如，老人多的地方会使“夕阳产业”快速发展，催生“银色经济”的蓬勃发展：医疗保健业、老年家政服务业、居家养老服务、医养结合、老年旅游业、老年娱乐业、老年教育业、老龄金融、老龄科技、老年智能穿戴、老龄康养及其他衍生品。这种因人口年龄结构导致的消费结构调整，将引发产品结构转型。除此之外，人口结构也可以通过劳动供给渠道影响产业结构，但这一点在现实中常常被忽视。在少儿抚养比和老年抚养比都比较低的时期，有大量的适龄劳动力，劳动力相对便宜。这有利于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发展，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人口红利效应”。

　　对于中国这样一个举世罕见的转型经济体而言，四十年间最大的特征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变”与“动”。“变”体现在方方面面，包括经济发展步入“新常态”，也包括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而“动”则是中国经济转型的另一重烙印，突出表现为大规模的人口流动。《汉书·元帝纪》载：“安土重迁，黎民之性；骨肉相附，人情所愿也。”然而，纵观中国两千多年历史，几乎各朝各代都有大规模的人口迁徙，不仅带来了充足的劳动力，还带来了人口的年龄、空间结构变化。因此，我们在讨论人口结构与产业结构的关系时，不能忽视人口流动带来的人口结构变化，而后者会显著改变当地的产业结构。

　　要实现人口结构与产业结构的同频共振，奏响两者协同发展的乐章，必须认清两者协同发展的客观规律。

　　首先，通过改变和调整国内劳动力的数量和质量来促进产业的发展，并鼓励产业结构调整以实现产业结构的现代化。根据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应当保持适当的人口增长率并提高人口素质以助力产业结构升级。

　　其次，在保持总体和各地方现行人口结构和数量情况下，应当充分挖掘人口红利、抓住市场机遇，积极扶植老年产业和“银发经济”的发展。

　　再次，从总量结构和空间结构上，应当保证产业需求和人才资源供给匹配。通过鼓励人才要素空间流动，缓解资源空间错配情况。同时，在区域层面，应当加快产业结构的区域调整，促进产业结构的区域协调等。种种措施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实现产业结构和人口结构的良性互动，共同谱写一曲“产业链引领人才链，人才链支撑产业链”的协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