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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螺及回忆

2010-01-30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李瑛 我有话说

李瑛1926年生,河北省丰润县人。16岁开始写诗,长诗《我的中国》、《一月的哀思》广为流传。至今笔耕不辍。

一只太平洋深处的海螺
在我书橱的这

世界一隅枯坐

像海底的一颗卵石
是海面的一个漩涡

它很小,小得如一粒沙子
又很大,如一个闪烁的星座

它留恋滔天的海浪
又怀念鱼和海鸥的快乐

它有时沉默却犹在沉沉思索
历史、宇宙和今天的生活

莫说它贫穷,一无所有
它斑斓的色彩如一支歌

更是,它有一副嘹亮的喉咙
不时便抑制不住的高歌

回忆:过旧战地

孤零零的一棵树
兀立在昔日的战地
已被弹片劈掉了半边
另一半仍长得蓊蓊郁郁
以坚强维护悲壮的尊严
独守着痛苦与孤寂

什么时候飞来两只小鸟
竟在这里生儿育女
你们没看见狼藉满地
烧焦的野草仍在啜泣

还用歌声压低枝条
还用翅膀覆盖大地
隔山隔水都能听见它们的歌
都能看见闪光的翎羽

人间呵,不时有风有雨
战争造成了生命的痛苦
你们可曾看见、可曾认识
钢铁、死亡、血和牙齿

靠大地的泪长大的树呵
靠树的苦涩喂养的鸟呵
真该感谢你们
纯情的你们,在这儿
向我展示爱、展示美
抚平我们滴血的伤口

回忆:汉长城

在黄土塬起伏的曲线里
逶迤的断壁是汉长城
一个强大帝国沉落了
只留它在这里?望着我们

它的颜色染就我们民族的肤色
它的性格英武而率真
雨雪剥蚀了巍巍墙体
却摧毁不了它勇敢的灵魂

墙里长着坚韧的沙蒿
墙外有不死的胡杨林
它们和长城长相厮守
风里雨里结为至亲

我从远方来寻访它
从粗砺的沙石草梗间
摸到一把温热的血
我的影子斜映在土壁上
心紧依着民族的根

风掠过,卷起漫空沙尘
一边摇曳嘶鸣的茅草
一边撩起我的衣襟
两千年直立不仆
为让我们认识不屈的精神

回忆:过小草湖

高原的日夜,只有风
吹打着贫瘠与荒芜
只有闪光的大沙砾和刺蓬
一边滚动,一边追逐

忽然水光一闪,小草湖
如梦中所见的小草湖
不是蜃楼海市的欺骗
一颗多美的珍珠

波光,云影,青蒲
全不怕蛮荒、冷寂与孤独
芦草是质朴的王子
天鹅是多情的公主

告诉我,哪里是你的源头
悬浮的云,山巅的雪
或涌自牧歌深处
默无语,只旱风卷来一团薄雾

战友呵,快来
照照脸,洗手,洗脚
洗净跋涉的劳顿和艰苦
再灌上一壶,陪我们上路

地平线上,日晒不干、沙湮不死的
波光闪闪的小草湖
三十年,一直荡漾在我生命里
感谢你,滋润我心灵的这泓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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